第2章 染缸里的希望 (第1/2页)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青禾就醒了。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带着清晨的凉意,她摸了摸身边的蓝布包袱,里面的铜制染料缸凉丝丝的,像是母亲的手在轻轻安抚她。想起陆时衍说的话,她心里揣着一团热乎气,连昨晚的委屈都淡了几分。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怕吵醒隔壁床的赵小玲。刚穿好衣服,就听见东屋传来刘桂兰的咳嗽声。苏青禾走到门口,看见刘桂兰正弯腰烧火,灶台上的铁锅冒着白汽,是在煮玉米糊糊。
“姨妈,我来帮您。”苏青禾走过去,接过刘桂兰手里的烧火棍。
刘桂兰直起腰,揉了揉腰,看着她叹了口气:“青禾,昨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李干事他们也是按规矩办事。以后可别再染布了,万一真被当成投机倒把,可不是闹着玩的。”
“姨妈,昨天后来有个公社文化站的陆同志过来了,他说我的手艺能帮供销社加工,不算投机倒把。”苏青禾小声说,眼里带着点期待。
刘桂兰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供销社?那可是公家单位,哪能随便用私人的手艺?青禾,不是姨妈泼你冷水,咱就是普通老百姓,别抱太大希望,免得失望。”
苏青禾没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知道姨妈是为她好,可陆时衍温和的眼神和肯定的语气,让她没法不相信。她想,就算只有一丝希望,也要试试,不能让母亲的手艺埋在箱底。
早饭还是玉米糊糊配咸菜,赵小玲磨蹭到太阳升得老高才起来,看见苏青禾就翻了个白眼:“大清早的就瞎忙活,我看你那染布的事,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苏青禾没理她,匆匆喝了两碗糊糊,就揣着剩下的四块五毛钱,往集市赶。昨天她已经打听好了,集市东头的布摊有最便宜的白棉布,一尺只要八分钱,她打算先买五尺,再去买些靛蓝草和固色用的明矾。
集市上很热闹,卖菜的、卖粮食的、卖针头线脑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苏青禾攥着钱,小心翼翼地挤过人群,走到布摊前。摊主是个留着八字胡的老汉,看见她就笑着问:“姑娘,买布啊?要啥样的?我这有的确良、卡其布,还有刚到的花布,可好看了。”
“大爷,我要最便宜的白棉布,要五尺。”苏青禾说。
“白棉布啊?”老汉挑了挑眉,“现在谁还买白棉布啊?又粗又不好看,不如买块花布,做件衣裳多洋气。”
“我有用,就买白棉布。”苏青禾坚持道。
老汉见她态度坚决,就从摊子底下翻出一卷白棉布,量了五尺给她,收了四毛钱。苏青禾接过布,小心地叠好,揣在怀里,又去了卖草药的摊子。
卖草药的是个老婆婆,看见她就认出了她:“姑娘,昨天刚买了靛蓝草,今天又来啦?是不是不够用?”
“婆婆,我再买半斤靛蓝草,还要点明矾。”苏青禾笑着说。
“行,我给你称好的。”老婆婆一边称药,一边说,“这靛蓝草染布最好,颜色正,还结实。我年轻的时候,也见过有人用这草染布,就是现在少见喽。”
“婆婆,您也知道染布啊?”苏青禾眼睛一亮。
“咋不知道?我娘家就是做染坊的,后来染坊关了,手艺也没人传了。”老婆婆叹了口气,“姑娘,你是要学染布啊?这手艺苦,得有耐心,还得懂窍门,可不是随便泡一泡就行的。”
“我妈以前就是染布的,她教过我。”苏青禾说,心里涌起一阵亲切感。
老婆婆点点头,把包好的靛蓝草和明矾递给她:“那你可得好好学,别让手艺断了。这明矾要少放,放多了布会硬,放少了颜色固不住,你记着。”
“谢谢婆婆,我记住了。”苏青禾付了钱,心里暖暖的。她没想到,在这陌生的小城,还能遇到懂染布的人,这让她更有信心了。
回到家时,刘桂兰正在院里洗衣服,看见她怀里的布和草药,皱了皱眉:“青禾,你咋真买了?不是跟你说别抱希望吗?”
“姨妈,我想试试,就算不成,也不亏。”苏青禾笑着说,拿起东西就往院里走。她想趁着太阳好,赶紧把布染了,等陆时衍带张主任来的时候,能看到更多染好的布。
赵小玲从屋里出来,看见她又在摆弄染缸,就抱着胳膊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说:“还真染啊?我看你就是不死心。等会儿要是再有人举报,看妈怎么收拾你。”
苏青禾没理她,按照《青蓝染谱》上的步骤,先把靛蓝草泡在温水里。她记得母亲说过,泡靛蓝草要选温水,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凉,这样颜色才能充分浸出来。她蹲在染缸边,用竹制的搅棒轻轻搅动,看着水一点点变成深蓝色,心里满是期待。
泡了一个时辰,水已经变成了深靛色,苏青禾把白棉布放进去,轻轻按压,让布完全浸在水里。她一边搅布,一边想起母亲教她的诀窍:“染布要用心,布和水要融在一起,就像人和手艺要融在一起,这样染出来的布才会有灵气。”
阳光越来越烈,晒得她额头冒出汗来。她时不时地把布捞出来,拧干水分,再放进去,反复几次,让颜色均匀地附在布上。赵小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她不理自己,觉得没趣,就撇撇嘴出去了。
中午的时候,刘桂兰煮了红薯,喊苏青禾吃饭。苏青禾擦了擦汗,看了看染缸里的布,说:“姨妈,我等会儿再吃,这布还得再泡一会儿,不能离人。”
刘桂兰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红薯放在旁边的石桌上:“那你记得吃,别饿坏了。”
苏青禾点点头,继续守着染缸。她知道,染布最关键的就是这几个时辰,稍微不注意,颜色就会不均匀,之前的功夫就白费了。她想起小时候,母亲为了染一块好布,常常守在染缸边一整天,饭都顾不上吃。那时候她还不懂,觉得母亲太执着,现在她才明白,那不是执着,是对手艺的敬畏。
下午的时候,王婶又来串门,看见苏青禾在染布,就走过来蹲在她身边:“姑娘,你还真在染啊?昨天那事没吓着你?”
“王婶,我想试试,陆同志说能帮我联系供销社。”苏青禾说。
“陆同志?就是文化站的那个小陆?”王婶眼睛一亮,“那孩子可是个好人,有文化,心肠也好。要是他帮你,说不定真能成。你看你染的这布,颜色真好看,比供销社的蓝布亮多了,要是做成围裙、头巾,肯定有人要。”
苏青禾心里一喜:“王婶,您真觉得好看?”
“当然好看!”王婶点点头,“我家那丫头,昨天看见你染的布,还跟我说想要块头巾呢。就是怕你这布不能卖,不然我肯定帮你问问。”
“等我跟供销社谈成了,就能卖了,到时候我给您家丫头染块头巾。”苏青禾笑着说。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苏青禾抬头一看,是陆时衍来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稳重。
“青禾,我带张主任来了。”陆时衍笑着说。
苏青禾赶紧站起来,有点紧张地搓了搓手:“张主任,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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