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心事 (第2/2页)
秦墨偷偷用余光看沈惊尘,少年又在看窗外,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让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他的样子——背着旧药箱,站在旋转门的阴影里,像一株误闯入繁华都市的山野草木,带着倔强的生机。
车子停在沈惊尘暂住的快捷酒店门口。这里离医院不远,是秦墨下午临时给他订的。
“早点休息,明天九点我来接你。”
秦墨解开安全带说。
沈惊尘点头下车,刚走两步又转回来,敲了敲车窗。
秦墨降下玻璃:“怎么了?”
“你父亲的病,除了郁气,还有点别的。”
沈惊尘的声音很轻。
“他左肋下有个旧伤,当年没根治,现在开始淤堵气血。我写个方子,你让他按方抓药,早晚各一副,半个月就能好。”
他从口袋里摸出纸笔,是白天在医院顺手拿的处方笺,飞快地写下几味药,递了过去。
秦墨接过处方笺,上面的字迹依旧苍劲有力。
她看着沈惊尘走进酒店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少年身上藏着太多秘密——他的医术,他的师父,他对人情世故的通透与疏离……都像蒙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透,却又忍不住想去探究。
回到家,秦墨把处方笺放在父亲的书桌上,刚要转身,却看到书桌抽屉没关严,露出一角文件。
她好奇地抽出来,是瑞康医疗的设备检测报告,上面用红笔圈着几处数据,旁边写着“不合格”“存在安全隐患”。
文件的最后,是父亲的签名,日期就在他病倒的前一天。
秦墨的心沉了下去。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瑞康有问题,他的病,恐怕真的和周明远他们脱不了干系。
她捏紧手里的紫苏叶,忽然很庆幸沈惊尘来了——这个突然闯入的少年,或许真的能成为打破僵局的那道光。
酒店房间里,沈惊尘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秦正明给的草药图谱。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纸上,勾勒出那些陌生的草药形态。
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医道不止于诊室,更在江湖。你要救的不只是人的病,还有这世道的歪。”
那时他不懂,觉得师父是老糊涂了。可现在站在这霓虹闪烁的都市里,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伯发来的短信:“惊尘,镇上李寡妇的儿子得了急病,我这老骨头应付不来,你要是方便……”
后面附了个地址,是江城周边的一个小镇。
沈惊尘看着短信,又看了看窗外的月光。
他回复“明天看完病人就过去”,然后收起手机,把图谱小心翼翼地放进药箱。
明天要去见刘启山的母亲,要去帮王伯救人,还要应对周明远和赵坤的暗流……他轻轻吁了口气,觉得这城里的日子,比山里热闹多了。
但热闹也好,至少不会像山里那样,只剩下风吹过竹林的声音,和师父渐渐冷下去的体温。
沈惊尘躺在床上,药箱就放在枕边,里面的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他知道,明天又是不平静的一天,但他不怕。
师父说过,医者的手,既要能捻起银针,也要能撑起公道。
他的手,早就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