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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一场倒春寒

  第二十二章 一场倒春寒 (第1/2页)
  
  这年的春天来得不同寻常,刚刚回暖就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老神树孤独地立在村中心道旁,光秃秃的枝丫还丝毫没有要吐露新芽的迹象。老憨顾不上寒风料峭,天不亮就裹着他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青棉袄,去了长青二队马号。他是豆腐倌,必须赶在天亮时把豆腐做好。
  
  等他将豆腐压了包,水从木盘口里汩汩流进桶里。孟祥通把马料又添了一回,回到热气腾腾的豆腐房里和早早来捡豆腐的几个社员闲谈。更夫赵赔本问:“老孟你喂马是真精心哪!队长让我跟你学学怎么喂马呢。”孟祥通说:“喂马也有窍门儿,往马槽投放草料时,谷草要均匀,添料时苞米破子高粱要少添勤添,一下添多了马挑剔,给碎豆饼要用水泡过的,喂马用手把马爱吃的食物送到它嘴边……”
  
  姚老美这时走进来,看几眼山墙上的制度和工分表,随口问一句:“要说这小队,就记工员是得罪不起的。”不等小队会计公冶平说啥,老憨说:“别说小队记工员,哪个都得罪不起。你就是把我得罪了,豆腐汁子都不给你留。”姚老美笑了,向炕头一指说:“原来你早接到凉瓢里了,浮溜浮溜的,还没凉呢!”端起凉瓢吹了吹,滋滋喝几口,说金小手:“你不上一队捡豆腐,咋总往二队跑呢,你这不是舍近求远嘛!”金小手说:“在咱村,数老憨点的豆腐好,水嫩水嫩的。”姚老美把凉瓢递给金小手:“老金,你喝几口,这玩意儿比王母娘娘的仙桃还好呢,壮力,到老了身板也硬朗。”金小手喝了几口,把凉瓢又递给姚老美。
  
  看见穆秀林进屋,姚老美拉话道:“老尿子,你不打更了,可是自在多了。”穆秀林放下装豆子的铝盆:“我当保管就够忙活了,咱也不能占着两份活,得给别人留点儿差事做。”姚老美说:“那年,你确实挺尿性,敢较真咬死理儿。因为说了几句过头子话遭到打击,关了小溜两个多月才放回来。你媳妇和你儿子逢时没少跑三江地区,如果不是行署副专员舒宏帮忙周旋,你说不上蹲啥时候呢!”穆秀林面露惭愧颜色:“咳,别提了!人要不顺茬,喝凉水都塞牙。说来也是点子低,没遇到好人。我这人好拔犟眼子,如果不是顶撞那个佐组长,也不会摊上祸事。”孟祥通说:“要说人哪啥事都是赶点子,你放回来时,四队队长索老歪已经接了大队长职务。三喜子书记念及与你搭过班子的情分,安排你在长青二队当了保管。”穆秀林连连说:“那是,那是,还是三喜子会当官,办事挺讲究。”
  
  姚老美一口气将凉瓢剩下的豆腐汁喝光,盘腿坐在炕上,对着闻大裤裆嘻嘻笑。闻大裤裆说:“看老姚不是好笑,准没啥好话,你有屁就放,别笑得我发毛。”姚老美这才说:“哎,大裤裆,当年你攒点儿钱就好往县城跑,那西小桥、大小圈十几家窑馆你是不是逛遍了?”闻大裤裆并不直接回答,拿一句俗话搪塞:“好汉不提当年勇喽!”姚老美还抠问道:“你实话实说,那西小桥小白鞋咋把你迷住的?”闻大裤裆反唇相讥:“你可别乌鸦笑话猪黑,想当年你上县城不也逛过媳妇胡同嘛!”众人都知道那几个地点是做什么生意的,一阵嘻哈取笑。
  
  闻听马号里的马一阵扑腾,孟祥通到马号察看一回,回来说:“这个该死的豹花秃,把他那挂车上的灰马蛋子拴差了位,引起旁边的马咬群!这灰马蛋子让它驾辕,不够料儿;让它拉套,咬身边的马。照这样下去,等养肥点儿,就该宰了。”
  
  张铁嘴儿说:“这说啥有啥呀!前天来了成些人,都是背着铺盖卷从公社走来的,说是每个生产队都派工作组。大队上秦家、曲家找房子,让工作队男同志住秦家西屋,女同志住曲家西屋。三喜子到秦家一说,我那姑丈母娘连个拨拢回儿都没打,说这不是啥难事儿,想用多长时间都行,必须支持大队的工作。”众人就夸妖叨婆有觉悟。”姚老美说:“早在去年下半年,老粮台就已经试点了。前些日子县上分片集中训练骨干,县里抽调人员,公社给咱村个指标。三喜子考虑金四迷糊是老贫农,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民工团担架队,是可以依靠的‘根子户’,就把金书山推荐上去,让他去历练历练。”众人都说,金书山是块好料,说不定将来能出息。闻大裤裆忽然神神秘秘地说:“听说这次主要是清理工分账目仓库和财物,看样子有些来头。”老憨不以为然地说:“他搞他的,咱过咱的日子,咱小白人对那些可不感兴趣。”
  
  姚老美又呵呵两声:“我这儿有套嗑,把村里的人物分了十等。”故意瞧了瞧老憨,“这里边还有豆腐官呢!”老憨催道:“你别卖关子了,是咋说的呀?”姚老美放慢了声调,大声唱念起《农村十等人》来:
  
  一等人是支书,腰杆硬口气粗,老婆孩子也突出。
  
  二等人是支委,抹油嘴蹭酒水,亲戚里道跟着美。
  
  三等人是队长,分分工查查岗,喝完这场喝那场。
  
  四等人是财会,也不买也不卖,腰里零钱花不败。
  
  五等人保管员,大钥匙腰中悬,五谷杂粮吃得全。
  
  六等人车老板,要上垓紧着赶,卖了马料下酒馆。
  
  七等人豆腐倌,吃豆皮留肥边,拐弯抹角溜须官。
  
  八等人屯大爷,烟口袋腰里别,溜溜达达跑破鞋。
  
  九等人是赌棍,输的捞赢的奔,得了钱财瞎胡混。
  
  十等人是社员,出民工去支援,一年四季不时闲。
  
  这套嗑刚说完,赵赔本就夸道:“老姚说得真招笑,概括得挺全、挺实际,编得有水平,确实有才!”听到一番夸奖,姚老美很是得意。老憨对号入座,越咂摸越不是滋味,嚷道:“不合实际,不合实际,我多昝留豆腐边儿了?”姚老美说:“人家不是说你,一队的豆腐倌儿真那样。队长是你自家人,你把肥边豆腐留给自己就行了!”老憨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看你是越来越离谱了,你吃我的,喝我的,还谝扯我,你还想不想喝豆腐汁子了?”姚老美嘻嘻笑道:“想啊,这豆腐汁比奶妈子的奶水都有营养啊,这玩意儿你还得给我留,不然我上哪享受啊!”张铁嘴儿说:“老姚你成天来揩油,占公家便宜哩!年末非扣你几天工分不可。”姚老美美滋滋地说:“别说扣几天工分,就是扣没了,我也得喝。”一回头,忽然发现豆腐房通往马号的双合木板门旁站着两个陌生的年轻人。只见男的戴副眼镜,女的扎俩羊角辫,细打量不像个农民,心想这俩人是啥时候进来的呢,便好奇地问:“请问你们是?”
  
  眼镜男用食指向鼻梁上推推眼镜:“我猜你就是会说俏嗑的姚大爷儿吧?我们是县里派下来搞‘社会主义教育’的。”羊角辫介绍说:“他叫齐兢,我叫宋红韵。”眼镜男说:“叫我老齐吧,也可以叫我二克,我名字里有两个克字。”
  
  姚老美嘴上应承道:“欢迎你们来我们生产队开展工作。”心说这人挺有意思,年龄不老却以老自居。齐二克说:“我们想跟你单独唠唠。”姚老美推辞道:“我一个小白人,唠不出个子午卯酉。”齐二克笑了笑:“你这《农村十等人》编得多有水平啊,咱就唠唠咱大队的十等人如何?”姚老美提醒自己谨慎为是,尽量少参和运动的事,于是解释说:“那《农村十等人》也是我根据别人顺口溜整理的,其实我就是扯扯笑话。”齐二克说:“方便的话,咱出去借一步说话。”
  
  姚老美迟疑一下,一拉双合木板门,把工作组的两位同志让在头里,他跟在后面。豆腐房里的人见工作组成员有些神神秘秘的,都不做声了,大眼瞪小眼。
  
  姚老美跟着齐二克和宋红韵穿过两趟马槽子中间的过道,走到马号大门内的一块宽敞处。齐二克说:“我们俩是二组的,主要负责二小队的相关工作。我们当下的任务就是访贫问苦、扎根串连,号召揭发检举贪污盗窃、多吃多占、官僚主义等行为。我们知道你家是三代贫农,是可以依靠的对象。这次运动,大小队干部都在清查范围内,我们找你主要是了解大小队干部的一些情况,特别是经济方面的问题。有证据的可以揭发,没证据的也可以怀疑……”姚老美故意不正面回答问题,逗笑:“做梦梦见的算不?”宋红韵说:“真要做梦梦见的查实了也算数。”姚老美听了这话,不禁皱了皱眉,不再多言多语。
  
  沉默了一会儿,齐二克说:“今天咱只是初次接触,往后咱会经常在一起。有关大小队干部的什么问题,尽可以直接向我们反映,千万不要有顾虑。”宋红韵也说:“要放下思想包袱,以后我们还会来找你,与你核实一些事情。”姚老美点头哈腰,把二位送出了马号后门。
  
  伴随着倒春寒的降临,下了一场不合时宜的白雪,一落地就变成了泥雪,道路也变得湿滑了。尽管人们冷丁还不适应这样的天气,却阻挡不住往来的脚步,一串串一趟趟行迹显得杂乱无序。
  
  三喜子领着民兵连长鬼子漏小心翼翼地往大礼堂走,嘴里叨咕着:“又下雪了,边下边化边冻,这埋汰雪。”鬼子漏说:“可不是咋的,天不作美,糟心巴拉的。前两天,你交办的收拾大礼堂的事儿都做好了,我从四个生产队抽了六七个木匠,在空房子里安了十几排长条板凳子,又抽几个棒劳力给大礼堂刷了白灰,还抬来三个办公桌摆了个**台……”还没汇报完,两人就来到了大礼堂大门口。
  
  大队部大礼堂顶部无内棚,裸露出一排整齐的横梁斜檩;两面高墙的窗子位置有些靠上,尽管有光亮透进来,还是显得有些阴暗。最东头间隔出的一个单间是候场的屋子,隔壁就是半米多高的台面,连接隔壁内外的是左右两个过道边门。
  
  鬼子漏陪着支书检查一番,三喜子非常满意,笑呵呵说:“这回妥妥的了,开会时候,社员们从大门进,让工作队从后台走左边这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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