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就算参加科举,女真人也不能考中啊! (第1/2页)
当洪承畴在辽东稳定局势后,为安抚人心、推行王化,奏请朝廷批准,在辽东都司所在地尝试恢复了因战乱中断多年的院试和乡试。
吴守仁与常永安便是凭借其掌握的汉文知识,通过了这些考试,取得了举人功名,从而获得了进京参加会试的资格。
这场开科取士,是洪承畴经略辽东、推行“以文绥远”策略的重要一环,意在向新附之民示以怀柔,表明朝廷一视同仁、唯才是举的态度。
办法虽然有些老套,但却十分有用!
然而,当最终中举的名单呈送到洪承畴案头时,连他自己也感到几分意外。
他虽有意广纳人材,却也没料到竟真会有女真人能够脱颖而出,而且一次就是两人!此事可谓前所未有。
尽管大明朝廷中并不乏其他民族出身的官员,如万历朝抗倭援朝的名将麻贵,又如当下镇守宣府的著名女总兵秦良玉,再比如满贵。
但这些多为军功晋升或因土司制度而来,通过正规科举考试,尤其是进士科,步入大明官僚体系的少数民族士子实在是凤毛麟角。
而女真人情况尤为特殊。
朝廷上下,从皇帝到普通士大夫,对女真人的观感与其他少数民族截然不同,只因双方积怨太深,辽东战事绵延数十年,血仇难解。
尤其是那些秉持“华夷之辨”、“严夷夏之防”传统观念的清流官员,他们大概率会坚决反对允许女真人参加科举,认为这是引狼入室,恐其窥探中原虚实,甚至混入权力核心,贻害无穷。
但洪承畴久历封疆,深谙权变与治理之道,他对此事的考量,则更为务实和长远:
首先从稳定新政局的现实需要出发,辽东新复,百废待兴,人心浮动。
若对归化女真采取纯粹排斥、防范的政策,无疑会加深隔阂,激化矛盾,与战后安抚人心、巩固统治的目标背道而驰。
反倒是允许其中仰慕华风、愿守明制者通过科举晋身,正可示之以宽大,诱使其归心。
其次朝廷一直对少数民族实行的是“用夏变夷”的传统策略,简单来说就是明朝对边疆民族一贯推行同化政策,并非一味排斥。
因此洪承畴认为,关键在于设定明确的“归化”标准。
对于像吴守仁、常永安这样的女真士子,必须要求其表现出彻底汉化的决心和事实。
比如改用汉姓汉名,这是最外在、也是最重要的身份认同转变标志,意味着与旧有部族身份的切割。
其次习读儒家经典,必须精通四书五经,接受并认同汉文化的价值观念和伦理体系,这是文化认同的核心。
遵守明朝衣冠、礼仪、律法:在服饰、发式(虽处于过渡期)、行为举止上完全遵从大明规制,生活方式上彻底“汉化”。
再者就是有可靠的担保和纳入户籍,需有当地官员或士绅担保其身份清白、归化诚意,并将其编入大明的里甲户籍系统,接受官府管理。
但很明显,能考中举人,他们都已经达到了这些要求。
再加上明太祖朱元璋在建国之初就曾颁布诏令,言道:
“蒙古、色目人既居我土,即我赤子,有才能者一体擢用。”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
蒙古人和色目人既然已经居住在我们的土地上,那么他们就是我们的子民。
对于那些有才能的人,无论他们来自哪个民族,都应该一视同仁地提拔和使用。
这体现了王朝鼎盛时期的一种包容性同化思想,只要愿意接受王化,成为“赤子”,便可量才录用。
综上所述,洪承畴觉得让这两个女真举人去京城参加科举似乎并无问题。
然而,洪承畴心中这番关于“以夏变夷”、“一体擢用”的思量终究只是他作为封疆大吏基于地方治理现实的一厢情愿。
他深知,此事关乎朝廷体统与士林清议,绝非他一人可以决断。
因此,在辽东乡试放榜、确认吴守仁与常永安中举之后的第一时间,洪承畴便不敢怠慢,亲笔草拟了一份措辞严谨、理由充分的奏疏。
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二人的归化情况以及自己的处理建议详细陈明,用八百里加急星夜驰送京城。
他希望朝廷能尽快给出明确指示,以便妥善安排这两名特殊举子的后续事宜。
不巧的是,这份加急奏报抵达京师之时,正值朱慈烺亲赴汉中督师,并不在京中。
按照惯例,此类涉及科举和边疆民族事务的重要公文,便直接递送到了处理日常政务的中枢——文渊阁内阁值房。
当值的中书舍人将这份贴着“辽东督师府八百里加急”标签的奏疏呈送到内阁首辅薛国观的案头时,薛国观刚刚批阅完一份关于漕运疏浚的题本。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展开洪承畴的奏疏细读。
起初,看到洪承畴汇报辽东乡试顺利举行,为新附之地选拔了一批人才时,薛国观还微微颔首,觉得洪承畴办事稳妥。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中举名单末尾。
看到“吴守仁(原女真名五十七)”、“常永安(原女真名萨炳阿)”这两个名字,以及后面紧跟着的“女真户”标注和洪承畴关于其“已改汉姓汉名,习读儒经,遵汉俗,请准其入京会试”的请示时。
薛国观花白的眉毛顿时紧紧锁在了一起,持疏的手也微微一顿。
“这这洪承畴真是给老夫出了个难题啊!”
薛国观放下奏疏,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上写满了凝重与为难。
此事他也不好决断,因此便和其他几位核心内阁成员共同商议了起来。
几位大明帝国的顶尖文臣传阅着洪承畴的奏疏,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极其复杂和尴尬的神情。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无人率先开口。
最终还是性子较为耿直的范景文打破了沉默,他指着奏疏,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
“这女真人中举?还要来参加我会试?洪承畴他怎敢如此!这岂不是岂不是乱了祖宗法度,混淆了华夷之辨?”
他连连摇头,花白的胡须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张志发相对沉稳些,但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沉吟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