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命不久矣 (第1/2页)
沈归题命不久矣。
腊月间暴雪七日,她便一病不起。
数九寒天里,她声如细水飞溅,喊着想喝水,却无人照应,咳出的血丝子顺着嘴角溢出,也没人来看一眼。
倒是那门外,灵幡支起来,门头挂上了白绫。
“臭死了,这老太婆,要死也不赶紧断气,再拖几日到了年关口,下葬都成麻烦!”
“我看她撑不过今夜,要不打个赌?”
弟妹和小姑子近在咫尺,有说有笑,甚至迫不及待地披麻戴孝,就等沈归题咽气,赶紧送终。
沈归题不再呼喊,浑浊的双眼盯着纱帐上密密麻麻的孔眼,笑了笑。
她耗尽一生为汝阳侯府操持,夫君不爱,儿子早夭。
这一大家子,榨干她所有的价值,直到库银里掏不出一个铜钱,便冷嘲热讽,装也不屑装一下下。
腊月天,不给厚棉被,也不分些炭火,连口热乎的也吃不上。
与其说是老天爷要收了她,不如说这汝阳侯府,再也没有她立足之地。
沈归题认命地闭上眼。
终其一生,耳根子太软,心肠过于好,何尝有那么一天,厚待过自己?
寒风萧萧,呜咽声如鬼哭狼嚎。
但沈归题渐渐感觉不到寒意,取而代之的是暖洋洋的温度。
恍惚间,又听见弟妹在言语,只是那音调,几分尖锐,还很年轻。
“大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老夫人都走一年了,你做当家主母,就没考虑过我们二房死活,这家,今儿分定了!”
沈归题看似闭目养神,掀开眼帘,见到说话的弟妹刘龄凤,有些茫然。
她又偏了偏视线,这是侯府的慈安院,两排檀木椅子,中间搁着方几,背后墙面上昭示着先皇御赐的墨宝:威震四海。
这不是她将死之时的汝阳侯府。
那会儿,汝阳侯府穷得揭不开锅,早就把这些精良家具,卖得个精光。
唯独先皇墨宝孤零零置在那,荣光不再,也没人敢染指转卖。
视线收回,沈归题看到了跟自己叫板的刘龄凤,双十之年,梳着云鬓髻,两片点翠的雀尾花钿一左一右装饰乌发,一眼瞧着就是非富即贵。
“你……”沈归题注视着刘龄凤那双赘皮眼,不大确定地顿了顿才反问道:“你跟我提分家?”
刘龄凤亦是一怔。
旋即,她站起来眉头倒竖,口吻无奈又烦躁,“敢情您都没再听的?这月才给我们二房分一百二十两银子,你算算,巡抚家回礼置办,入春又添衣,我家那口子吃药,眼瞅着就转不开锅了!”
听着刘龄凤控诉,沈归题悄然握紧了双手,触感软和,温感清晰。
她不是在做梦。
得出这个结论,再看细数受屈的刘龄凤,沈归题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老夫人亡故一载,刘龄凤闹分家这事,还是她二十三岁这年。
沈归题十八岁在媒妁之言下,嫁进了汝阳侯府。
侍奉老夫人,料理家业,还要忍受寡情的夫君对她冷脸相待。
老夫人临终前,千丁玲万嘱咐,让沈归题务必守住汝阳侯府,所以,她没教刘龄凤如愿,没能分家。
谁知,分不了好处,刘龄凤就偷,偷走的钱财去做生意,亏得底掉,还欠了钱庄一屁股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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