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开口一块“石头”见分晓 (第1/2页)
陈越没让他站着,而是让人搬了把高背椅子,放在大殿中央,就在龙椅下首。
“徐大人,请坐。仰头。张嘴。”
陈越戴上鹿皮手套,手里拿着鉴齿镜和一把特制的、头端带有锋利刮匙的探针。
“张大点。啊——”
徐御史极不情愿地、像是一个即将被行刑的犯人一样,张开那张因为常年骂人、喷口水而显得格外有力的嘴。
“呼——”
一股浓烈、陈腐、带着温热气息的恶臭,再次不可阻挡地喷薄而出。这回离得近的几个阁老和尚书,即便是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侧过头去,用宽大的袖子死死捂住了鼻子,眉头紧锁。
李东阳更是直接掏出一块手帕捂在嘴上,眼神里满是嫌弃。
陈越点燃了鉴齿镜上的蜡烛。凹面镜将烛光聚焦成一道雪亮的光束,随着口镜的探入,那幽深、黑暗的口腔内部,瞬间被照得通亮。
陈越并没有直接说,而是对着皇帝招了招手,一脸的郑重其事:“陛下,请您移步一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观’啊。”
朱祐樘也是个好奇心重的,走下龙椅,虽然一只手掩着口鼻,但还是好奇地凑了过去,眯着眼往镜子里看。
这一看,差点没把昨晚的宵夜吐出来。
在鉴齿镜清晰的反射下,那两排原本应该洁白、或者至少是微黄的牙齿,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刚刚经历过泥石流、又被洪水泡了三年的废墟。
尤其是下前牙的舌侧(内侧),那里平时根本没人看得到。只见密密麻麻地堆积着一层厚厚的、黑黄相间的硬壳。那硬壳坑坑洼洼,像是一座座微型的假山,把牙根都给糊死了。
那层硬壳还在不断向上蔓延,几乎要把整颗牙齿都包进去。牙龈被这东西硬生生地挤压得红肿发亮,像是充血的气球,有的地方已经糜烂,还在渗着黄白色的脓水。
更恶心的是,在那个牙石与牙齿的缝隙深处,竟然还卡着一小片绿色的菜叶子纤维,那菜叶已经有些发黑了——看样子至少是昨晚,甚至是前天的晚饭残留!
“这……这是什么?!”朱祐樘指着那堆东西,声音都颤抖了,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恶心。
“回陛下,”陈越声音冷静,却透着股森然,像是在宣判,“这就是‘牙石’。”
他指着镜子里的画面解释道:“这也是徐大人这一辈子都没刷干净的食物残渣——肉屑、菜叶、馒头渣,混合着唾液里的矿物质,在他嘴里慢慢发酵、腐烂,最后钙化成了这种比石头还硬的东西。”
“这石头是活的。它里面住满了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几亿只,几十亿只。它们在里面吃喝拉撒,繁衍生息。它们产生的毒气,就是这股子让人作呕的味道。而徐大人的牙龈出血,不是因为上火,正是因为这些石头表面粗糙如锉刀,硬生生把娇嫩的肉给割破了,磨烂了!”
为了证明,陈越拿出一根长柄棉签,轻轻在那发炎红肿的牙龈上一擦。
“陛下请看。”
原本雪白的棉签上,瞬间沾满了一团黄红相间的、散发着腥臭的脓血!
“唔!”徐御史感觉嘴里一痛,又听见周围人那清晰的吸气声,心里那道防线开始崩塌了。他想合上嘴,想逃离这个公开处刑的现场,但陈越用口镜死死卡着牙关,根本合不上。
陈越放下棉签,拿起了那把带着刮匙的探针,眼神一冷。
“徐大人,得罪了。光说不练假把式。为了证明我不是信口雌黄,我得给您取点‘证物’下来,给各位大人验验货。”
他左手固定住徐御史的下巴,右手手腕一抖,那锋利的刮匙刀尖精准地卡住了一块最大、最厚、位于下门牙内侧的巨大牙石边缘。
“起!”
陈越低喝一声,巧劲一发,轻轻一撬。
“咔——!”
一声清脆的崩裂声响起。
一块足有指甲盖大小、厚度惊人、呈黑褐色、一面还带着血丝的巨大牙石,完整地崩落下来,掉在早就准备好的银托盘里,“叮”的一声脆响。
“陛下,诸位大人,请看。”陈越用镊子夹起那块还冒着热气、带着口水的牙石,送到徐御史眼前,也送到周围每一个伸长了脖子的大臣眼前。
“这就是您口中所谓的‘浩然正气’的产物。这质地,这颜色,这味道……您自己闻闻?是不是比那茅坑里的石头还硬,还要臭?”
……
徐御史看着那块距离自己鼻尖只有一寸远、从自己嘴里掏出来的、散发着剧烈恶臭的黑石头,整个人都傻了。他的瞳孔放大,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最恐怖的怪物。
那……那是他嘴里的东西?
他天天顶着这堆东西上朝?跟皇上奏对?跟同僚辩论?回家亲自己的小孙子?他还以此为荣,觉得这是“自然之道”?
那一刻,几十年来建立的尊严、体面、自信,在那块黑石头面前,碎成了渣。
“呕——!”
徐御史没忍住,那是生理性的反胃,也是心理上的崩溃。他一把推开陈越,捂着胸口,弯腰对着地上干呕起来。
他那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这次不是气的,是羞的,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把头塞进裤裆里。
周围的大臣们这次彻底没憋住,“哗”地一声,纷纷往后退了好几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真空圈,仿佛徐御史就是个瘟疫源,谁沾上谁倒霉。
“这就是理学正宗?这就是君子风范?”陈越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把玩着那把鉴齿镜,声音冷冽如刀。
“徐大人,您满口仁义道德,祖宗家法,张口闭口体统。但这‘口’中却藏污纳垢,堪比陈年茅厕。古人云‘君子不齿’,我以前不懂,今天算是明白了。”
陈越环视全场,语气讥讽:“是不是也因为君子没刷干净牙,满口烂石,羞于启齿?怕一张嘴,这股子所谓的‘正气’把人给熏晕了?如果是这样,那这‘不齿’,倒真是个大实话!”
“你……你……”徐御史指着陈越,手指哆嗦着,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这是……斯文扫地!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耻?”陈越笑了,那笑容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真正耻辱的,不是有病,谁不吃五谷杂粮?谁不生老病死?真正耻辱的,是讳疾忌医!是明明有问题,却抱着一堆垃圾当宝贝,还要指责那个想帮你打扫卫生的人是不守规矩,是奇技淫巧!”
“徐大人,您这牙,因为这块大石头压迫,牙槽骨已经吸收了,牙根露出了大半。要是不刮,不出三年,必掉光。到时候,您就是想说话漏风地骂我,恐怕都没牙可露了!牙痛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您刚才捂着腮帮子的那只手,现在是不是还在抖?那不是气的,那是疼的!”
被陈越这么一激,徐御史只觉得牙根深处那刚刚失去压迫的敏感神经,传来一阵钻心的酸痛。
“哎哟——!”
他惨叫一声,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双手捂着腮帮子,在金銮殿上,在皇上面前,毫无形象地蹲了下去,疼得直哼哼。
理学的大旗,在这一刻,彻底倒了。
……
朱祐樘也被那块石头的味道熏得够呛,他站得近,那冲击力更大。他挥了挥宽大的袖子,驱散了面前的空气,眉头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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