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圣裔心思 (第1/2页)
与文华殿暗流汹涌的气氛相反。
紫禁城外,一辆装饰典雅的马车内,当代衍圣公孔胤植正披着厚厚的貂皮大氅,怀抱铜制暖炉,悠然自得地欣赏街景。
甚至低声吟诵起前朝诗句,以抒解除夕佳节离家在外的思乡之情:
“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
孔胤植,山东曲阜人,乃至圣先师孔子第六十五代嫡孙。
其袭封之路并非一帆风顺。
万历四十七年,他先袭封“五经博士”,直至天启二年,才正式获得朝廷准允,承袭尊号衍圣公。
“衍圣公”始于北宋至和二年,宋仁宗首封孔子四十六代孙孔宗,意为“圣道得以衍续,圣裔得以繁衍”。
自此,曲阜孔氏嫡系子孙世代袭封此爵,历宋、金、元、明而不替,成为儒家道统在世间的象征。
曲阜孔府,更是被天下士人视为文教圣地,哪怕朝代更迭,皇权交替,孔府与衍圣公的地位却稳如泰山。
以至于新朝建立,往往还需借孔子后人的声望,加强自身政权的合法性。
但对孔胤植个人来说,尊崇背后亦有隐忧。
他并非前任衍圣公、堂伯父孔尚贤的亲子。
全因孔尚贤的两个亲生儿子孔胤椿、孔胤桂早逝且无后,才得以过继到大宗。
袭封衍圣公,并不代表孔胤植完全掌控孔府事务。
族中耆老众多,许多还是他堂伯父孔尚贤的亲兄弟,辈分高,势力盘根错节。
可以说,孔胤植这些年,大半精力都耗在与叔伯长辈的“宅斗”之中。
每当他试图主导族务,那些长辈便会或明或暗地敲打:
“你这衍圣公之位,若非我等认可、扶持,焉能顺利?”
屡屡将孔胤植压制,使他年近四十,仍不能在族中说一不二。
孔胤植迫切需要更多的尊荣加持,提高自己的地位。
年初,崇祯长子朱慈烺出生。
哪怕没有正式册封太子,因崇祯闭关不理朝政,便成了国本所系。
六月,孔胤植被内阁加封为“太子少保”。
这并非韩爌、钱龙锡等人主动施位,而是孔胤植派心腹家仆携带重礼入京,多方活动、钻营的结果。
——他太需要这顶桂冠来提升自己的分量了。
果然,得到“太子少保”的荣衔后,孔胤植花了两月时间,终于压服族中最难缠的长辈。
志得意满下,他离开曲阜,前往河南讲学,宣扬圣道,进一步巩固自身在士林中的声望。
遗憾的是,孔胤植的好运并未持续太久。
先是惊闻后金大军绕道蒙古,破关南下,兵锋直逼北京。
孔胤植吓得连忙推迟返回曲阜的行程——
兵荒马乱,野外行走风险太大,不如暂居城池安全。
待局势稍稳,他又陆续听到自北传来的各种匪夷所思的消息。
总结下来就一句:
“陛下习得仙法,且带满朝文武一起修仙。”
孔胤植嗤之以鼻。
他根本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若崇祯真有仙法,为何早不施展,击退建奴,反而任由敌军围困京师,搞得天下震动?
再往后——
什么陛下腾云驾雾、奉天门拍卖仙丹等小道消息甚嚣尘上——
孔胤植统统归结为皇帝与群臣,因国事压力出现集体癔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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