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沙暗涌 (第1/2页)
“咚!咚!咚!”
少年人的哭喊撕破了渔村的宁静,也彻底驱散了她刚刚积聚起的一点睡意。
沈青崖掀开厚被,摸索着披上那件灰褐色的粗麻外衣,又从床头木匣旁拿起一顶边缘垂下薄薄灰纱的帷帽,扣在头上。
灰纱遮住了她过于苍白的脸,只留下一个模糊而疏离的轮廓。
拉开吱呀作响的门闩,门外惨白的月光下,站着的正是白天手臂脱臼的小石头。
只见他满脸是泪和汗,浑身散发着海水的咸腥和……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沈、沈姐姐!我爹……我爹他……”小石头语无伦次,手指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指向村口的方向。
“慢点说。”
沈青崖的声音透过帷帽传出,带着夜色的凉意,让小石头混乱的情绪稳定了些许:“你爹怎么了?”
“是……是黑疤脸那伙人!他们晚上又来了,堵着我爹要宝贝,我爹说没有,他们就……就打人,我爹说村里有厉害的高人坐镇,把他们吓跑了,但我爹的头磕在船帮上,流了好多血,昏过去了!”小石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
黑疤脸?沈青崖帷帽下的眉头蹙起。
“人在哪?”她问。
“在、在村口老槐树下!我娘和几个叔伯在那儿看着,不敢乱动……”
沈青崖没再废话,道:“带路。”
夜色中的白沙村,被惊动的狗吠声此起彼伏。几盏渔灯在村口摇曳,围着一圈模糊的人影。走近了,能闻到更浓的血腥味。
王老汉躺在一块门板上,额角一个狰狞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脸色灰白,呼吸微弱。他的老伴在一旁抹泪,几个村民手足无措地围着。
看到沈青崖戴着帷帽的身影出现,村民们自动让开一条路,眼神里混合着期盼和一丝敬畏。
沈青崖蹲下身,灰纱轻抚。
她伸出两根手指,搭在王老汉颈侧,感受着那微弱而紊乱的脉搏。另一只手轻轻翻开他的眼皮查看瞳孔。
“脑震荡,创口深,失血过多。”
她迅速做出判断,声音透过帷帽,冷静的无一丝涟漪:“去打盆干净冷水,找最干净的布来。”
村民立刻行动起来。
沈青崖打开腰间药囊,取出银针。月光下,银针闪烁着比平时更冷冽的光泽。她下针极快,几针刺入陈老汉头部的穴位,先止血,再稳定心神。
然后,自药囊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些白色药粉,仔细地洒在伤口上。
药粉触血即凝,很快止住了外涌的血流。
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只有动作时衣料的窸窣声和轻微的呼吸声。
帷帽完全遮挡了她的表情,但那份专注和熟练,却让周围的村民屏息凝神。
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她的动作稳定而精准,与那副看似弱不禁风的身躯格格不入。
“命暂时保住了。”处理好伤口,沈青崖才直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失血太多,需要静养。夜里可能会发热,留人看着,用温水擦拭身体降温。明早我再来换药。”
王家婶子噗通一声跪下,就要磕头。沈青崖侧身避开,她不喜欢这种感激涕零的场面。
王家婶子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拍了拍膝盖:“瞧我这记性!光顾着高兴,又忘了沈娘子不喜人跪……”
就在这时,一个粗嘎的声音带着嘲讽响起:“哟呵!这破村子还真有个装神弄鬼的郎中婆娘?”
众人一惊,回头望去。只见黑疤脸去而复返,这次带了足足五六个人,个个手持棍棒,气势汹汹。
为首的不是黑疤脸,而是一个身材高瘦、面色阴鸷的中年男子,穿着比地痞们稍好些的短褂,腰间挂着一块黑木令牌,上面隐约刻着一个“煞”字。刚才说话的正是他。
黑疤脸指着沈青崖,对那阴鸷男子道:“三爷,就是这戴帷帽的女人,白天就是她多管闲事,还会邪法,一眼就看穿我们……”
被称作三爷的阴鸷男子目光如毒蛇般扫过沈青崖,最后落在她帷帽下的模糊面容上,冷笑一声:“我道是什么高人,原来是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货色。敢管我们黑煞门的闲事,活腻了?”
村民们面露惧色,下意识地后退。
黑煞门的恶名,在这沿海村镇很有威慑力。
沈青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这群不速之客。海风吹动她帷帽的灰纱,微微晃动。
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先对身边的村民轻声说:“把王伯抬回去,这里风大。”
她的镇定让村民稍稍安心,几人连忙抬起门板,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四下村民噤声,只剩下沈青崖独自面对黑煞门众人,不远处,小石头和几个村民满脸担忧,却不敢靠近。
“黑煞门?”
灰纱后传来沈青崖的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仿佛在咀嚼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她的目光未落在为首的三爷脸上,却似有若无地扫过他持刀的右手手腕,又掠过他站立时微不可察偏向左侧的重心。
“没听过。”她平淡道,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波澜,“是专门欺负老弱妇孺,还是只会趁夜打闷棍的下三滥门派?”
她视线微转,落在一旁的黑疤脸身上。
“还有你,白天的诊断,这么快就忘了?是觉得……我沈某的诊断,不够准?”
黑疤脸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有苦不敢发,但心中又咽不下恶气,只能请三爷出山来撑腰。
只听那女子继续道:“白沙村向来隐居自足,不问世事。”
她重新看向三爷:“村里只有打渔织网的寻常人家,没有你们要的宝贝。不知究竟是哪里,惹了黑煞门的眼?”
三爷冷哼一声,好个牙尖嘴利,他大刀一摆:“哼,什么宝贝我黑煞门不管!但从今儿个起,你们这白沙村,每个人、每个月、每家要交五两银子保护费!若没有……哼,休怪我黑煞门血洗全村!”
“原来如此。”沈青崖语气平静。
“血洗全村,那就麻烦了,沈某不善武力,一向提倡以和为贵,能不动手,便不动手。各位好汉,沈某就当今日未听见这些狂言。我只要你们给王老汉一家道歉,并赔偿五两白银药费。现在,立刻。”
“呸!一个装神弄鬼的婆娘,也配跟老子谈条件?!”三爷脸色一沉,怒极反笑,“放肆!牙尖嘴利!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这白沙村谁说了算!”
他一挥手:“给我上!掀了她的破帽子,看看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模样!”
两名持粗棍汉子早已按捺不住,应声扑上。
沈青崖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怎么说个理就这么难呢,我真的不能动武啊……”
话音未落,两根哨棍已裹挟恶风,一左一右横扫而至!
就在棍影即将及身的瞬间,她看似无意地向后挪了半步,鞋底恰好踩在一块微微凸起的石子上,身体随之轻轻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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