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祠堂秘影(二) (第2/2页)
所有的镜像在同一时间停滞,然后开始消散。血雾教的教徒发出惊恐的呼喊,他们的权杖纷纷炸裂,黑袍下的身体迅速干瘪,最后变成一张张黄符,飘落在水面上,与那些陶罐上脱落的符纸融为一体。
青铜棺椁缓缓合上,沉入水底。林风感到掌心的印记正在消退,罗盘的碎片安静地躺在青砖上,不再发烫。他走出耳室时,发现祠堂里的血色晨雾正在散去,阳光透过破损的屋顶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仿佛是历经劫难后的希望之光。
前殿的供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新的牌位,上面写着 “陈九之位“,旁边放着那把锈迹斑斑的匕首。林风拿起匕首,发现柄上的鱼纹已经消失,只剩下光滑的木头,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已耗尽。
他走出祠堂时,看见村口站着几个村民,脸上带着惊恐和疑惑。没人敢问发生了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林风知道,从今天起,他将成为新的 “守棺人“,虽然没有了玉佩,却继承了更重要的东西 —— 守护这个秘密的责任。
背包里的罗盘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林风掏出来看,裂开的盘面中央,竟慢慢渗出半滴暗红色的液体,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他抬头望向远方的山峦,晨雾散尽的山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发出低沉的咆哮,仿佛是被暂时压制的邪恶力量在积蓄着新的能量。
祠堂的木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像是一个时代的终结,又像是一个新的开始。林风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知道这场关于双鱼玉佩的争斗,远远没有结束。那些消失的镜像,那些潜藏的教徒,还有太爷爷棺椁里未尽的文字,都在预示着更庞大的阴谋,正隐藏在平静的表象之下,等待着被揭开的那一天。
林风的登山靴踩在积水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祠堂前殿的地面裂开数道缝隙,地下水还在不断渗出,漫过青砖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他弯腰捡起那枚刻着 “陈九” 的牌位,木头表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樟脑丸气味,和记忆里九爷军大衣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掌心的鱼形印记突然发烫,像是有根烧红的铁丝钻进皮肉。林风猛地抬头,看见供桌后面的墙壁正在剥落墙皮,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砖石 —— 那里原本是祠堂的神龛,此刻却显露出不规则的方形轮廓,边缘还残留着新敲凿的痕迹,显然是最近才被人动过手脚。
他放下牌位,用工兵铲的边缘撬动砖石。第三块青砖被撬开时,一股混合着霉味与铁锈的气息喷涌而出,吓得他连忙后退半步。墙洞里漆黑一片,隐约能看见向下延伸的石阶,阶面上凝结着层薄薄的白霜,在从祠堂破窗涌入的阳光里泛着冷光。
“这不是守棺人记载的通道。” 林风摸着墙洞边缘的凿痕,指尖能感受到新鲜的木屑。守棺人留下的文字里只提到过耳室的暗道,而眼前这条密道的砖石缝隙里还嵌着未干的水泥,显然是近几十年才修建的。
罗盘的碎片突然在背包里震动起来,那些裂开的玻璃碴折射出奇异的红光,在地面上投射出扭曲的光斑。林风想起爷爷药箱里那个贴着黄符的瓷瓶,小时候偷喝里面的药液时,舌尖也曾尝到过这种铁锈般的腥甜 —— 那是用陈年血渍混合朱砂熬制的 “镇魂水”。
他从背包里翻出备用的手电筒,光束刺破密道的黑暗时,照亮了两侧墙壁上的涂鸦。那些用红漆画就的符号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却诡异地组成了不断重复的图案:两条首尾相接的鱼被关在笼子里,笼子外面画着密密麻麻的小人,每个小人的胸口都插着十字架。
“血雾教的标记。” 林风的指尖划过其中一个符号,红漆下面露出更深的刻痕,“他们早就来过这里。”
石阶向下延伸了大约三十级,尽头是道厚重的铁门,门环上缠着的铁链已经锈成了红褐色。铁链的锁扣是把黄铜挂锁,锁芯里插着半截钥匙,钥匙柄上的鱼形纹路与玉佩如出一辙 —— 这是林家人专用的钥匙,爷爷的工具箱里就有一把一模一样的。
“爷爷来过?” 林风皱眉。老人临终前从未提过这条密道,可这半截钥匙分明是被人故意留在锁芯里的,像是在刻意指引着什么。他试着转动钥匙,挂锁 “咔嗒” 一声弹开,铁链坠落在地的声响在密道里激起悠长的回音,惊得暗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铁门内侧,照亮了钉在上面的黄符。符纸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的朱砂字迹却依旧鲜红,像是刚写上去的。林风凑近细看,发现符纸边缘绣着极细的银线,组成了他在耳室壁画上见过的八卦阵图案,只是每个卦象的位置都发生了偏移,仿佛是一个被打乱的密码。
推门而入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这间地下密室比耳室宽敞许多,正中央立着个半人高的石台,台上铺着黑色的绒布,上面放着十二根指骨,每根骨头上都刻着不同的卦象。指骨的排列方式与祠堂牌位的顺序完全一致,只是最末端的位置空着,像是在等待新的 “主人”。
“是林家人的指骨。” 林风抓起其中一根,骨头上的刻痕还很清晰,边缘没有丝毫磨损,“最多不超过十年。”
他突然想起村里的老人们。十年前,林家村连续失踪了十二个人,都是族谱上记载的直系男丁。当时村委会报了警,却只在祠堂后面的竹林里找到些带血的衣物,最后成了悬案。现在看来,那些人根本不是失踪,而是被带到了这里,变成了祭祀的 “祭品”。
密室的角落里堆着些破旧的仪器,有生锈的听诊器,缺腿的显微镜,还有个老式的录音机。林风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磁带转动的沙沙声过后,传出爷爷熟悉的声音,只是比记忆里更加沙哑,带着浓重的喘息:
“…… 镜像开始吞噬活人了…… 血雾教的人在祠堂底下埋了‘养魂阵’…… 用十二根指骨镇住阵眼…… 如果我撑不住了…… 让小风…… 毁掉西墙第三块砖……”
磁带突然卡住,发出刺耳的嘶鸣。林风猛地转向西墙,手电筒的光束在砖面上扫过,很快找到了那块与众不同的青砖 —— 它比周围的砖石更显洁白,边缘还残留着水泥的痕迹。当他用工兵铲撬开砖块时,发现后面藏着个铁皮盒子,盒子上的锁已经被人撬开过。
盒子里装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面上用红漆写着 “守阵日志”。林风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正是爷爷的手笔:
“2013 年 10 月 17 日 晴
今天血雾教的人又来打探祠堂的事,他们的黑袍下面能看见鱼鳞状的斑块。陈九说这是‘镜像同化’的征兆,提醒我看好东厢房的油灯。”
“2014 年 3 月 5 日 阴
十二指骨阵开始不稳,第三根指骨上的卦象消失了。昨晚梦见阿爸站在祠堂门口,他说‘水要漫上来了’。”
“2015 年 7 月 21 日 雨
发现小风偷偷进祠堂,他的罗盘在供桌前转得厉害。不能让他知道真相,太危险了……”
笔记本的后半部分被水浸泡过,字迹变得模糊不清。林风翻到最后几页,发现其中夹着张褪色的照片:爷爷和陈九爷站在祠堂门口,两人中间立着块新刻的牌位,牌位上的名字被人用墨涂掉了,只能隐约看见 “林” 字的偏旁。
“水要漫上来了……” 爷爷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回响。林风这才注意到密室的地面正在渗水,那些从砖缝里钻出的水流在台基周围汇成细小的漩涡,每个漩涡中心都漂浮着枚铜钱,铜钱上的 “乾隆通宝” 字样正在慢慢褪色。
当他蹲下身查看时,手电筒的光束照到了石台底部 —— 那里刻着与耳室相同的鱼形图案,只是两条鱼的眼睛被人用凿子凿掉了,留下两个黑洞洞的凹坑。林风伸手触摸凹坑,指尖突然传来刺痛,一滴血珠顺着指缝滴落,正好落在左侧的凹坑里。
整个密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十二根指骨同时发出红光,在半空中组成完整的八卦阵。林风看见指骨的断口处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石台的纹路流淌,在地面画出条蜿蜒的血河,河面上漂浮着无数张模糊的人脸,每张脸都在无声地嘶吼,仿佛是被囚禁的灵魂在挣扎。
“快跑!” 守棺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养魂阵被激活了!他们要用林家人的血喂镜像!”
林风转身冲向铁门,却发现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铁链在外面自动缠绕,锁芯发出 “咔嗒咔嗒” 的声响,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在外面锁门。他用工兵铲猛砸门板,铁皮凹陷下去的地方突然渗出黑色的黏液,散发出和密道里相同的铁锈味。
指骨组成的八卦阵突然收缩,红光在密室顶部形成个巨大的漩涡。林风看见那些漂浮的人脸正在被漩涡吸走,而石台中央的空位上,正慢慢凝结出根新的指骨,指骨上的刻痕清晰可见 —— 那是属于他的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