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心是座冰山 (第1/2页)
听雪堂的伤,于苏晚而言不过是皮肉之苦,远不及前世被万箭穿心时那蚀骨的痛。
可心里的那盘棋,却已急不可耐地催促她落下第一子。
她不能再等,多等一日,她在这首辅府的处境便更多一分危险。
“嬷嬷,去把我母亲陪嫁的旧箱子翻出来,寻几张江南点心的方子。”苏晚倚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眸光却清亮得惊人。
陈嬷嬷应声而去,很快捧着几张泛黄的纸笺回来。
苏晚接过,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字迹,桂花酥、绿豆糕、冰酪制法……这些看似寻常的方子,早已被她用前世的记忆改良过。
她曾是市场部总监,为了搞好团队建设,没少研究这些能迅速拉近人心的网红小吃。
她深知,人心是座冰山,要融化它,得用最暖的火,或最甜的冰。
首辅府等级森严如一座微缩的皇宫,下人们的伙食更是粗劣不堪,仅能果腹。
苏晚便以“养伤需清淡饮食,不便动用大厨房”为由,在自己居住的偏僻小院里支起了一口青瓷小灶。灶火初燃,铜壶轻沸,屋檐下挂着的竹帘被晨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低语着某种隐秘的期待。
牛乳在陶锅中缓缓翻滚,乳白的液体裹着蔗糖的金黄,在文火中交融出蜜糖般的香气,甜而不腻,丝丝缕缕钻入鼻尖。灶台边的瓷碗里,刚揉好的面团还带着温热的弹性,触手柔软如云絮。苏晚挽起衣袖,露出一段雪白的皓腕,腕骨纤细,指尖沾着微湿的面粉,在晨光中泛着象牙般的光泽。她将熬好的牛乳汁倒入陶瓮,再放入从冰窖取来的碎冰中镇着——冰块与陶瓮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寒气瞬间蒸腾而起,在她眉睫上凝出细小的水珠。
这便是冰酪,一种凉如雪、甜不腻的夏日恩物。
午时,日头最毒,蝉鸣在树梢上嘶哑地叫着,连石板路都被晒得发烫,踩上去仿佛能听见焦灼的“滋滋”声。仆妇们挥汗如雨,扫帚划过地面,扬起一阵阵尘土。
苏晚将制好的冰酪分装在小碗里,配上几块新出炉、酥得掉渣的点心,让陈嬷嬷端出去,赠予那些在院中洒扫的仆妇。
起初,无人敢接。
首辅府规矩大,谁敢随意吃主子院里的东西?
直到一个胆子小、年纪也小的小丫鬟,实在受不住那香甜气息的引诱,怯生生地接过一碗,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天哪!”她双眼瞬间瞪圆,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脱口而出,“凉……凉如雪,甜而不腻,太好吃了!”她舌尖触到那丝滑的冰酪时,仿佛有清泉从喉间滑落,暑气顷刻消散,连指尖都泛起一阵战栗的舒爽。
这一声惊呼,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迅速扩散。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悄无声息地在府里的下人之间传开。
三日后,听雪堂偏院外,竟史无前例地排起了一条长队。
队伍里,有负责洒扫的丫鬟,有负责浆洗的婆子,甚至连平日里趾高气扬、在大厨房掌勺的粗使婆子,都偷偷摸摸地挤在人群里,伸长了脖子,只为讨一碗“苏姑娘的冰酪”。
“这暑气重得人发昏,吃了苏姑娘这冰酪,脑子都清明多了!”一个婆子咂着嘴,满脸的享受与感激,唇边还沾着一点乳白的残渍,她忍不住用指腹抹了抹,舍不得浪费一丝甜意。
这番动静,自然瞒不过府中的管事。
赵管事闻讯赶来,一张脸黑得能滴出墨。他踏过青石板,脚步沉重,靴底碾碎了几片落叶,发出枯脆的声响。
他拨开人群,只见苏晚正站在小灶前,素白的衣袖高高挽至手肘,露出的一截手臂在热气氤蒸下泛着淡淡的粉色,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边滑落,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她指尖还沾着些许面粉,神情专注地揉着面团,仿佛外界的喧嚣与她无关。
“苏姑娘好雅兴!”赵管事的声音里淬着冰碴,冷笑道,“莫不是想用这区区几块点心,收买我首辅府的人心?”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静了下来,蝉鸣仿佛也骤然止歇,只有灶火还在“噼啪”轻响。排队的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惊恐地低下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苏晚手上动作未停,缓缓将面团揉好,这才抬起眼,一双清澈的眸子对上赵管事满是讥讽的视线。
她笑了,笑意温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赵管事说得对。”她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就是要收买——收买那些每日天不亮就起,扫地、烧水、洗衣,却连一块像样的甜糕都吃不上的忠仆。您说,他们若是都倒向了我,是不是比倒向那个构陷我的李铭,更可怕?”
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赵管事心上。
他脸色骤变,李铭是他的外甥,苏晚这话分明是在指他徇私舞弊,识人不清!
他正欲发作,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商女拿下,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踱步而来。
是崔九。
首辅大人最信任的贴身护卫,崔九。
赵管事的心猛地一沉,只见崔九面无表情地走到灶前,从苏晚手中接过一碗冰酪,一言不发地吃完,然后将空碗递了回去,声音低沉:“再来一碗。”
冰酪入口的刹那,他喉结微动,那股久违的清凉顺喉而下,仿佛连常年紧绷的神经都被轻轻抚平。
赵管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背直冲天灵盖,浑身都僵住了。
崔九!
从不吃府中额外饮食的崔九,竟然吃了苏晚的东西,还要了第二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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