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醉话惊人 (第1/2页)
堂内炭火噼啪,檐下水珠坠落,连喘气的动静一时间都变得格外响亮。
谭九鼎和白廷仪,两人一个扮做护卫一个装作伴当,远远站在徐绮后面,都不由得捏起把汗来。尤其是白廷仪,本来就提心吊胆怕酒席上发生点儿什么有的没的,生了事端漏了底,现下一听这话题,登时绷紧了全身的皮肉。
盐课新政?徐绮就算出身高门,也不过是个深宅女子,方才能想破头编出几首打油诗就已经不容易了,现在突然又要答什么盐课新政?
干脆直接列科举会考的卷子好了?
这个什么陈家小官人,分明就是故意挑事。
难道他是看破了什么端倪?他们已经露馅了?
白廷仪腹诽连连,指尖掐入掌心,冷汗都快把内衫子给打透了。他一脸惊恐望着潘集等人,再死死盯向徐绮不动如钟的娇小背影。满心都是“完了完了完了”……
“仓盐折价之法?不如说是剜肉补疮。”
咦?
徐绮的话引来席间笑语频频。潘集也笑,冲她指指点点:“不懂可别瞎说?这是阁老大人忧国忧民的苦肉良计,怎么到你那里就变成了剜肉补疮?”
徐绮放下银箸,满桌珍馐佳肴,真是一口也不想吃。
她沉声缓缓道:“陈小官人方才的语气不也三分戏谑吗?说明小官人也知道,此法只能解一时之困罢了,实则会酿下三患。”
“哦?那你倒是说说,是哪三患?”
“仓盐折米,折的是霉米,三成都是虫蛀鼠啃的烂粟,盐课十两银子折七两霉米,转运衙门倒手抬价二十两卖给边军。陈小官人应该深谙其中门道吧?”
“你大胆,竟对陈……”“有点儿意思,继续。”潘集替她揽下客人的苛责,反而笑呵呵。
徐绮扫了一眼这“围炉诗会”上的人,二十有余,个个锦衣华服,有头有脸。虽无法一一落实名姓,但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能让潘集宴请的,必然都不是小角色。
黄璋死前也曾是座上宾。一个小小百户,相较之下,反而有些上不了台面了。潘集请他,必定另有所图。
盐课新政。潘集这是在试探她。
这问题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要有了气口,潘集肯定会揪她把柄。拿新政问话,对他而言,不过是往罐子里丢下个蛐蛐,逗着玩,其实根本不在乎她会说什么。
既然不在乎……那不如发疯一搏好了。
徐绮端着酒站起来,从席末走到席首,挨个滑过所有人的脸,一字一句道:“阁老大人此举看似为朝廷摆脱营生风险,专司收税,为利国利民之举。让商人不再支取官仓盐,改向灶户买盐,引价化为盐课。既杜绝私贩,又杜绝官吏中饱私囊。”
“可如同镜花水月,暴露国库空虚,我看是官老爷们急着想吃金银宴席。”
话音落地,鸦雀无声。白廷仪听得更是头皮发麻,懵然不动了。
“三患其一,征折色银两,灶丁迟早无盐可交,既纳折银,又被追余盐,如羔羊前后两次剥皮。”
“其二,昔日开中法行,军民两便,若改制,商人以米代盐,犹使屠夫卖针,百姓持升斗求盐,反得霉米三合。迟早商民皆困,而困,则滋蠹。”
“其三,仓盐折米,折价之妙,妙在米价便可浮沉。其弊其忧,在座各位能围炉斗诗,必是有识之士,应无需在下解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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