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账本里的符号 (第1/2页)
清晨的雾还没散透,肖锋沿着青石板路往村委会走,裤脚沾了层细密的露水。
转过老槐树,就见村口石墩上蜷着个瘦高的身影——是小宇,正拿半截铅笔在水泥墩上画符号,阿娟蹲在旁边,麻花辫垂下来扫过他手背:“这里该画圈,不是叉,你爷爷说过,收粮记成支出要画圈提醒。”
肖锋脚步顿住。
那些歪歪扭扭的符号他太熟悉了——上周整理张某留下的旧账本时,他对着泛黄纸页抄了半夜,每个压得极浅的标记都拓在脑子里。
此刻石墩上的“○”“△”“※”,竟和账本里夹着的便签如出一辙。
“小宇。”肖锋放轻声音蹲下,石墩的凉意透过裤管渗进来,“这符号谁教你的?”
小宇手指一缩,铅笔骨碌碌滚到肖锋脚边。
阿娟忙替他解围:“是赵伯教的,说老辈会计怕数字被改,用符号做暗记。”她转头看小宇,眼神软得像屋檐下的晨露,“对吧?”
小宇抿着嘴点头,耳尖泛红:“爷爷说,以前生产队分粮,有人偷偷改账多领,老会计就用符号记真数。”他低头抠着石墩裂缝里的青苔,“我……我想帮张阿姨,她总对着旧账本哭。”
肖锋喉结动了动。
上周去张某芳家送米面,他见过那本磨破边角的蓝布账本——张某芳翻到最后一页时,指腹反复摩挲“2018年防洪款”那栏,那里有个指甲盖大的“※”,和小宇刚画的一模一样。
“你爷爷还说过什么?”他伸手捡起铅笔,在石墩上临摹了个“○”,“比如红墨水怎么用?”
“红墨水是记错账!”小宇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像被擦亮的玻璃珠,“爷爷说七十年代生产队会计用红笔改账,得先画个框框把错数圈起来,再在旁边写正确的,这样谁都知道哪里改过!”
肖锋指尖微微发颤。
张某的账本里,所有用红笔修改的地方都规规矩矩框着细线圈——他原以为是张某性格古板,现在才明白,这是老辈会计刻进骨头里的“防篡改”规矩。
“小宇,”他把铅笔轻轻塞回小宇手里,“能帮肖叔个忙吗?下午陪赵伯找找他以前的老本子?就找写红墨水记法的那本。”
小宇用力点头,铅笔在石墩上戳出个小坑:“我昨天翻到爷爷床底有个铁皮盒,说不定在里面!”
阿娟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发梢沾了片梧桐叶:“我也去帮忙,顺便给赵伯送碗绿豆汤。”她看了眼小宇,又迅速移开视线,“他最近总咳嗽。”
肖锋望着两人跑远的背影,晨雾里传来阿娟的叮嘱:“慢点儿,别摔了!”他摸出兜里的笔记本,在“张某案突破口”那页下重重画了道线——小宇手里的符号,是打开张某芳心防的钥匙。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发困,赵伯家的老木柜散着霉味。
肖锋蹲在地上,看小宇踮脚够顶层的铁皮盒,阿娟扶着他后腰,指尖几乎要碰到小宇校服上的线头。
“找到了!”小宇抱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跳下椅子,盒盖一掀开,旧报纸、粮票、褪色的笔记本“哗啦”落了一地。
赵伯扶着老花镜凑过来,稀疏的白发在阳光下泛着银:“这是我和老张头在县财政局当学徒时的本子……”
话音未落,一张泛黄的合影从报纸里滑出来。
肖锋眼尖,伸手接住——照片里两个穿蓝布衫的年轻人并肩站在未名湖畔,左边是赵伯,右边那个浓眉大眼的,分明和张某有七分相似。
“这是老张头!”赵伯拍着大腿笑,“七九年北大校友会,他刚考上县财政局,非拉我去北京见导师。”他指了指照片背面的小字,“你看,写着‘账可以错,心不能歪——陈老师赠’。”
肖锋只觉太阳穴突突跳。
张某芳卧室墙上挂着张老照片,相框是用旧算盘改的,里面是个穿中山装的老人,她曾说那是“没享过福的爹”。
此刻照片里的“老张头”,正是张某的父亲,八十年代县财政局出了名的“铁算盘”。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