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玉简与昏睡果 (第2/2页)
　　
　　“咔哒…吱嘎…”
　　
　　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缓慢，都要沉重，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迟滞感，仿佛那石人内部的齿轮已经锈死，正被某种力量强行拖拽着运转。
　　
　　云晚的心瞬间沉到谷底！石人又来了？！在这种时候？！
　　
　　她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那片阴影中的地面，玄晶石板再次无声地向内凹陷、滑开，露出黑黢黢的洞口。紧接着，那个僵硬笨拙的青色石人，以一种比上次更加摇摇欲坠的姿态，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从洞口里“升”了上来。
　　
　　依旧是平板无面的“头”，依旧是粗糙的岩石躯体。但这一次，它手中端着的石盘里，放着的既不是点心，也不是簸箕和石抹布。
　　
　　而是一枚果子。
　　
　　一枚通体呈现出奇异冰蓝色、约莫拳头大小、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白霜的果子。果子散发着一种极其清冽、极其纯净的草木寒气，甫一出现，便驱散了周围些许混乱的铁腥味和甜腻气息，带来一股令人精神一振的清凉感。
　　
　　灵果？
　　
　　云晚愣住了。在这种时候？在柱子后面那位刚刚经历失控、痛苦喘息的时候，石人送来一枚灵果？
　　
　　石人迈着沉重而更加滞涩的步伐，关节发出痛苦的“吱嘎”声，每一步都踏得异常艰难。它的目标不再是矮几，也不是那片狼藉的地面，而是……径直朝着云晚所在的矮榻走来！
　　
　　云晚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她攥紧了手中的青白玉简，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冰冷的地面，身体微微后倾，做好了随时躲避或反抗的准备。石人要干什么？
　　
　　石人终于走到了矮榻前。它以一种近乎散架的笨拙姿态，极其缓慢地弯下僵硬的石腰，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它将手中的石盘，连同那枚散发着清冽寒气的冰蓝色果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矮榻的边缘，紧挨着云晚按在地上的手。
　　
　　放下果子后，石人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停顿了片刻，那颗平板无面的“头”似乎极其轻微地、朝着柱子后面的方向偏了偏。然后，它才极其缓慢地、动作滞涩地直起腰，又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原路返回，最终沉入那个漆黑的洞口，地面石板再次无声合拢。
　　
　　整个过程，除了石人关节那令人心悸的摩擦声和脚步声，再无其他声响。柱子后面那位，依旧只有沉重压抑的喘息和低沉的嗡鸣。
　　
　　寝殿内再次恢复了那种粘稠的死寂。只有矮榻边缘，那枚散发着纯净寒气的冰蓝色灵果，无声地证明着刚才石人的再次到来。
　　
　　云晚僵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那枚近在咫尺的冰蓝色果子。清冽的寒气丝丝缕缕地渗透过来，让她混乱灼热的头脑感到一丝清明。
　　
　　她认得这种果子。
　　
　　冰魄凝神果。一种极其珍稀的仙界灵果，最大的功效就是——宁神！安魂！镇压心魔！
　　
　　仙界那些老东西把她扔进来当祭品时，随身的储物袋里就有关于此物的简单图鉴，以备“万一”需要了解神君的“喜好”。
　　
　　石人……在柱子后面那位刚刚经历巨大失控和痛苦后……送来了……一枚……镇魂安神的果子？！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丝毫不亚于之前的恐惧和荒谬！
　　
　　是巧合？还是……他需要的？！
　　
　　云晚的目光缓缓移向手中那枚温润的青白玉简。玉简表面那个微小的银色符文，在冰魄凝神果散发的清冽寒光映照下，似乎流转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光泽。
　　
　　柱子后面，那沉重压抑的喘息声，似乎因为冰魄凝神果的寒气，而稍稍平缓了一丝。
　　
　　云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低头看着玉简，又抬头看了一眼柱子后面那片翻滚的阴影，最后，目光落在了那枚散发着纯净寒气的冰蓝果子上。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破土而出。
　　
　　她没有再去试图读取玉简。而是深吸一口气，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不是去拿玉简，而是……抓向了那枚冰魄凝神果！
　　
　　入手冰凉刺骨，那层薄薄的白霜瞬间在她指尖融化，留下微小的水渍。果肉坚实，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纯净灵气。
　　
　　云晚攥紧了这枚冰冷的果子，感受着那股清冽的寒意顺着掌心蔓延，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她猛地站起身，不再看柱子后面，也不再理会那枚玉简。她攥着果子，拖着依旧疼痛的身体，一步一步，踉跄着走到寝殿最远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
　　
　　她蜷缩起来，将身体尽可能缩进墙壁的阴影里，只留下握着冰魄凝神果的那只手暴露在微弱的光线下。她没有吃，只是将果子紧紧攥在手心，用那冰冷的触感和纯净的寒气，来维持自己最后一丝清醒和镇定。
　　
　　她在等。
　　
　　等柱子后面那位，从痛苦和失控的边缘，稍稍平复。
　　
　　也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或许能从那枚青白玉简中，找到真正生路的机会。
　　
　　冰魄凝神果的寒气丝丝缕缕地渗入肌肤，寝殿内那混乱狂暴的灵力余波似乎也在这纯净的寒意中渐渐平息。柱子后面，那沉重的喘息声越来越低，越来越缓，最终，连同那低沉的嗡鸣一起，彻底隐没。
　　
　　死寂，重新笼罩了一切。
　　
　　只有云晚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掌心紧握着那枚救命的、也可能是催命的冰蓝果子，另一只手中，死死攥着那枚温润却未知的青白玉简，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