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刻痕与石屑 (第1/2页)
　　
　　“嘎吱…嘎吱…嘎吱…”
　　
　　刺耳的摩擦声如同钝刀，持续不断地切割着寝殿内死寂的空气，也切割着云晚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石人依旧固执地、徒劳地用那块粗糙的石抹布摩擦着地面，每一次抬起落下，都带起一片细碎的粉白粉尘，将那片原本只是狼藉的区域，彻底变成了一大片难看的、无法清理的污痕。它平板无面的“头”低垂着，对着那片越来越脏的地面，动作机械而刻板，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荒谬感。
　　
　　但此刻，云晚的目光已不再停留在地面的污痕上，也不再停留在石人那空洞的平板面孔上。
　　
　　她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死死捆缚，牢牢钉在石人那只握着石抹布的粗糙石手上！
　　
　　就在刚才石人抬起石抹布，准备再次用力擦下去的瞬间，借着惨白珠光的角度变换，云晚清晰地看到了！
　　
　　在那块方方正正的石抹布侧面，靠近石人手指紧握的部位，深深地刻着一个印记！
　　
　　不是错觉！不是石头的天然纹理！
　　
　　那是一个极其简陋、线条歪歪扭扭、仿佛是用最原始的工具在极度仓促或痛苦中刻下的——竖痕！
　　
　　一道深刻的、短短的、与蟠龙巨柱根部那些新旧刻痕如出一辙的竖痕！
　　
　　冰冷的寒意瞬间从云晚的尾椎骨炸开，沿着脊椎疯狂上窜，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刹那冻结！
　　
　　刻痕！又是刻痕！
　　
　　柱子上的刻痕！石抹布上的刻痕！
　　
　　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仅仅是模仿？还是……某种更恐怖、更直接的关联？
　　
　　那个如同毒蛇般钻进她脑海的冰冷念头，再次带着狰狞的獠牙浮现——这些石人，会不会就是前新娘所化？！它们身上承载的刻痕，是她们被石化、被改造前，在绝望中留下的最后印记？柱子上的刻痕，则是她们被彻底“固定”时，他极度恐慌失控留下的爪痕？
　　
　　“嘎吱！”
　　
　　石抹布再次重重摩擦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更加刺耳的噪音。石人似乎对清理的结果毫无所觉，或者根本不在意。它只是忠实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毫无意义、甚至适得其反的动作。那刻着竖痕的石抹布在它手中反复抬起、落下，每一次动作，都让关节处那简陋的榫卯结构发出更加痛苦的呻吟。
　　
　　云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死死盯着石人，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钩子，试图从那粗糙僵硬的岩石躯体上，挖掘出更多隐藏的线索，印证或推翻那个可怕的猜想。
　　
　　就在这时，石人的动作似乎因为某个关节的过度滞涩而微微卡顿了一下。它平板无面的“头”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偏转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角度。这个细微的偏转，让它脖颈与肩部连接的关节部位，短暂地暴露在惨白的珠光下！
　　
　　云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就在那粗糙岩石连接的缝隙边缘，就在那明显是后来雕琢、打磨得并不光滑的榫卯接口处，赫然刻着另一道痕迹！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竖痕！
　　
　　而是一个更加复杂、更加扭曲的印记！
　　
　　像是一个被强行拉长、变形、充满了痛苦挣扎意味的……数字？！
　　
　　云晚的呼吸瞬间停滞！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大脑，又在瞬间冻结！她拼命地睁大眼睛，试图在石人动作恢复前，看清那个扭曲印记的具体形状！
　　
　　是“七”？还是“十”？还是……
　　
　　“吱——嘎！”
　　
　　石人笨拙地调整了一下姿势，那个暴露的关节缝隙瞬间被它僵硬的岩石躯体重新遮挡，只留下惊鸿一瞥的残影。石人再次低下头，专注于它那徒劳的清理工作，“嘎吱…嘎吱…”的噪音再次响起，如同恶魔的低语。
　　
　　云晚僵在原地，手脚冰凉。那个扭曲的印记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视网膜上，虽然模糊，但绝非错觉！那绝对不是天然纹理！那绝对是一个被刻上去的符号！一个……数字？！
　　
　　柱子上的刻痕杂乱无章，深浅不一，像是绝望中的胡乱抓挠。但石抹布上的竖痕，石人关节缝隙处的那个扭曲印记……它们带着一种更强烈的、人为刻画的意图！一种……标记的意图？
　　
　　编号？这个念头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云晚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如果石人真的是被改造的前新娘……那这些刻痕，是她们的编号？是她们被“处理”的顺序？柱子上的刻痕，则是“处理”过程中留下的……事故记录？
　　
　　“嘎吱…嘎吱…”噪音还在继续，单调而刺耳。石人似乎终于“清理”够了，或者只是单纯地耗尽了指令。它极其缓慢地、动作滞涩地直起僵硬的石腰，关节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它放下了那块沾满污渍、侧面刻着竖痕的石抹布，重新端起了那个粗糙的石盘。
　　
　　石盘里，除了那个小小的石簸箕，别无他物。
　　
　　石人平板无面的“头”对着前方，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它迈着沉重而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开始原路返回，朝着墙壁阴影处那个黑黢黢的洞口走去。沉重的脚步声和关节摩擦声在空旷的殿宇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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