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假摔实验 (第2/2页)
沧溟神君猝不及防地对上她直射而来的目光!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瞬间收缩,瞳孔急剧放大,里面翻涌的纯粹惊惧几乎要化为实质!仿佛被最炽烈的阳光灼伤,又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额角刚刚沁出的冷汗瞬间变得冰凉。薄唇抿得死紧,下颌线条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轰——!”
时间凝固的假象被打破。沧溟神君的身体剧烈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他猛地抽回那只僵在半空的手,速度快得在空气中带出残影,玄色的身影比上一次更加狼狈、更加仓皇地原地消失!甚至带起了一阵小型的旋风,卷起了地上残留的点心碎屑。
反应时间:稍慢!出现位置:身侧后方稍远!对视后逃离速度:更快!恐慌程度:显著加剧!
云晚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刚才那瞬间对视带来的冲击丝毫不亚于神君的闪现。那双眼睛里,除了纯粹的、几乎要淹没一切的恐慌,她真的找不到一丝一毫属于“杀神”的凶戾。他怕她?怕她的目光?
这个认知让她心脏狂跳的同时,也滋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扭曲的勇气。
她撑起身,目光投向最后一个位置——正前方,直面蟠龙巨柱,直面那五道狰狞刻痕的区域。那里是整座寝殿气息最压抑、最冰冷的核心。空气里弥漫的铁腥味似乎都更加浓郁。
最危险的地方,会是反应最直接的地方吗?
云晚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她靠近柱子,阴影里的那道窥视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几乎凝成了实质,带着一种近乎警告的紧绷感。那窥视感死死锁在她身上,仿佛在无声地嘶吼:停下!不要过来!
但她没有停。她在柱子前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几乎能感受到玄冰床散发出的森森寒气。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柱子根部那些刻痕的细节,崩裂的细小石屑,深沉的玄色内核……那些代表着死亡和绝望的印记。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喉咙生疼。这一次,她没有立刻摔倒。她微微侧过身,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柱子边缘那片深不见底的阴影,然后,身体才猛地一软,带着一种刻意的、更大的倾斜幅度,直直朝着布满刻痕的坚硬柱体摔去!
“啊——!”
惊呼声带着一丝真实的恐惧。这一次,她不是假摔,她是真的在把自己往那死亡的印记上撞!
就在她的额头即将撞上冰冷石柱、甚至能感受到石面粗糙纹理的瞬间——
“嗡!”
一股庞大得无法形容、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毫无征兆地在她与石柱之间轰然爆发!并非来自柱子后面,而是直接来源于她身前的空间!狂暴的灵力瞬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壁障,硬生生将她即将撞上柱子的身体狠狠推开!
“噗!”
云晚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座高速移动的山峰!五脏六腑瞬间移位,气血翻涌,喉头一甜,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数丈之外的冰冷地面上!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牵扯着胸口的闷痛,眼前阵阵发黑。她挣扎着想抬头,却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
而就在她刚刚站立的位置,在那道无形壁障爆发的中心点,空气剧烈地扭曲着,发出低沉的嗡鸣。一个身影在那扭曲的光影中若隐若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实,却也更加不稳定。
是沧溟神君!
他被迫显出了更多的身形,不再是仅仅一只手臂或一个模糊的轮廓。玄色的锦袍在狂暴的灵力流中猎猎作响,墨玉般的长发挣脱了玉环的束缚,有几缕散乱地垂落在苍白的颊边。他依旧侧对着她,但这一次,云晚清晰地看到,他的身体在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不是愤怒的颤抖,而是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控制的巨大恐慌!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惨白的颜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捏碎自己的骨头。周身环绕的灵力如同沸腾的岩浆,极度狂暴却又极度混乱,不受控制地向外逸散,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变形。那股冰冷的铁腥味被一种更加浓烈、更加混乱的气息所取代——是恐惧,纯粹而庞大的恐惧!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她一眼。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瞳孔深处一片空茫,只有无尽的惊涛骇浪在翻涌。额角的冷汗如同溪流般滑落,滴在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上。
“不……不……”极其细微、带着剧烈颤音的嘶哑字句,艰难地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破碎得不成样子。
他似乎想说什么,想阻止什么,想逃离什么,但巨大的恐慌已经完全攫住了他,让他除了本能地爆发出力量推开危险源,再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他就那样僵立在原地,如同被钉在无形的刑架上,承受着旁人无法理解的巨大折磨。狂暴混乱的灵力在他周身肆虐,却只衬得他此刻的身影更加脆弱和……孤立无援。
云晚趴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胸口闷痛,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那个在混乱灵力风暴中心、颤抖得如同风中残烛的身影。
反应:极端剧烈!失控!自我保护式推开!出现形态:半显形!状态:重度恐慌!灵力失控!
实验数据冰冷地刻印在脑海。所有猜测,所有荒谬的念头,在这一刻得到了最残酷、也最直接的验证。
柱子上的刻痕,或许并非全是新娘的绝望印记。那五道最深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更像是他极度恐慌时,力量彻底失控留下的……爪痕?
这个杀神,他怕的……或许真的是他自己?或者说,他怕的是失控的自己?
云晚咳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血沫,看着那个依旧在灵力风暴中剧烈颤抖、连站立都显得无比艰难的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恐惧未消,荒谬感更甚,却又诡异地掺杂了一丝……荒谬的心悸?
她撑着地面,艰难地想要爬起来。就在她抬眼的瞬间,目光无意间扫过沧溟神君剧烈颤抖的玄色袍角。
一点极其刺眼的粉白色,沾在那华贵不染尘埃的衣料边缘。
是之前被她打翻、溅落到地上的点心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