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1/2页)
秦明正张着嘴咿咿呀呀地说不成话,只见如此力度下,逼到眼前的绝美姿容仍然波澜不惊,声音像冰凉的铁丝一样钻进他的耳朵:“你死了就算畏罪自尽,那放锦衣卫出逃、收受贿赂攻击内阁的事情,朝廷正好需要磨刀石,总要深挖下去找人承担的,这些罪名足够他们把你全家人撕得粉碎。”
脖颈突然一松,秦明正趴在地上,被恐惧和疼痛冲破了理智,猛烈地咳嗽,声音嘶哑:“关、关我什么事?你、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我什么时候碰过这些东西?”
江澜耐心地给他解释:“李魏荣是皇上亲口定的死罪,裴嘉算内阁的人,国子监算内阁的事情,都是皇上亲自点的头。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是我来找你呢?我今日就算把你削成肉泥,什么后果都挨不着宫里。只要捡起你一根手指画押,我的差事就算完成了。”
秦明正满脸是汗,开始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李魏荣、李魏荣知道我借巡视收贿威胁我,我才答应的。裴嘉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收了陈叶的钱,那、那天晚上带人过去抓刺客而已,他说、他说这里头有功劳有好处,我没……”
“都说了不是刺客的事情,”江澜微笑道:“无妨,死了你一个,陈叶又给放了出去,我可懒得再找,不如接着去招呼你一家老小来得轻松又好玩,总有人能说出来钱来自哪里,去了哪里,你这罪名不愁的。”
“我不知道刺客在哪,我、我真不知道。我一个吃皇粮收保护费的就能把日子混好,我干什么和皇上过不去,裴嘉挨我屁事啊?”秦明正觉得面前这个人真的像地狱里爬出来的,唯恐说慢一个字就被她拖进去,浑身发颤:“我认,我可以指认陈叶,是他给我钱,你、你找他去,找他去……”
他发现江澜的动作的确慢下来,终于得以喘息,在窒息的寂静里一动不敢动,等着江澜的回应。
江澜缓缓抬起头注视他的双眼,似乎认真想了想,又继续往他颈间缠绕绳子,轻声细语道:“不够。你怎么还在撒谎耗我这么久?你这一身硬骨头不够玩,但昭狱里多的是专门招呼细皮嫩肉的东西,可好玩了。”
绳子如毒蛇,细密的触感都是吐出剧毒的舌头,秦明正在最深的恐惧和求生欲望中拼尽全力挤出一句话:“陈叶,他好赌,欠……欠钱,是他指使的刺客,我、我作证,我作证。”
江澜松开手,平静地问:“指认他什么?”
秦明正在剧烈的喘息中丝毫不敢怠慢:“他欠一屁股债,给我的钱肯定是不干净的,但我不知道他那钱哪来的。这个王八蛋收了这么多好处竟摆了我一道。我作证他收受贿赂,还有不明来路的钱,刺客肯定是他找的。你去审他,看他和谁里应外合,他身上的事情可多了,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放过我……”
地上光影交错,四周阴湿生寒,是渗进骨子里的寒冷。江澜收好画过押的罪状,她回首俯视地上披头散发的人,在阴暗的光线中,蓦地认出一丝残酷旧梦中的影子,好像命运在捉弄人。
秦明正感觉到身上的注视,头也不抬,说:“知道的我已经全说了,还有什么要问的?”
“荣和九年,你父亲有一日值守城门,遇上锦衣卫外勤回京,是他负责上前搜查放行,是吗?”
秦明正像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有气无力地说:“说实话,他站城门搜过的人这么多,我怎么会知道什么时候遇过什么人?”
江澜也暗自觉得可笑,垂眸不语。
她曾在挣扎和苦痛中想过很多个如果。如果当日她们被藏进车队里,能遇到一个认真搜查的官兵,而不是收钱放行的污吏;如果那年逃荒路上她没有乱跑出来,导致阿姐出门寻她……
可是这命运向前看找不到出路,往后看,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秦明正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又问道:“问这个做什么?方才不是说好,我指认姓陈的,你就放了我一家老小。”
“我说过吗?”
秦明正一阵颤抖,瞪着双眸想向前靠近,只听到铁链声哗啦作响。
江澜慢条斯理地将供状收好,连正眼都没看过去,说:“你和陈叶在京城作恶多端,先前又耍得刑部白忙一场,如今有了这张供状作为突破口,你以为,凭康王在朝中的势力,他们谁会乐意就此咬死陈叶就放过你?”
秦明正才以为自己逃离地狱,一身冷汗尚未褪去,转瞬又被拖进无尽的深渊中。
江澜所说的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你如今也没机会给你背后的人传话了,不过,他应该没想过要捞你一把,否则我今日也到不了这里。后悔吗?”江澜徐徐倾身,紧紧盯着他颤抖的眼神。
“后悔……”秦明正露出一丝癫狂的嘲笑,“后悔到如今才把陈叶供出来,我若早些反应过来,何至于……何至于被你这个贱人拿在手里。”
秦明正只有深层的恐惧和绝望,没有说谎。看来秦明正这个废物二把手,还没到让陈叶推心置腹的地步。
江澜徐徐走向门外,扔下最后一句话:“这世上,死人最能转移纷乱。”
刑部大牢外。
刘毅冷得瑟瑟发抖,站在火炉边抱着自己,正要差人进去看看,一回头就见江澜出来。
而江澜似乎眼里没这个人,径直走向侯府的马车。刘毅不禁又抖了抖,三两步赶上前。
青尧瞧见刘毅追着人,已经迈开大步迎过来,作势要拦在二人中间,到底还是给刘毅几分颜面,见他已经规矩地停下脚步,便站在两步之外客套地点了点头。
刘毅欲言又止,回了一个客套的笑容:“侯爷可会心疼人。”
江澜疑惑道:“话我已经问完了,公公还有何事?”
“那……结果如何?”
“招了。”
“画押了?”
江澜抬眼看向大牢阴森森的大门,说:“我给了刑部的大人们,公公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回去问问。”
刘毅回头看了看,头皮有些发麻。昭狱封锁之后,原先还关在里面的人分别挪到刑部和大理寺,等候发落。
那阴气极重的鬼地方,谁乐意进去?
荣和帝给的旨意是问话,问到的结果交给刑部,没说要跟刘昆交代什么。皇上经此事之后已经开始回味锦衣卫的用处,江澜的身份更为微妙。她不透漏,刘毅只能作罢。
江澜上了马车,里头放置暖炉,铺设的软垫还是熟悉的味道。她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觉得身上沾回来的异味尤其浓烈,萦绕不去,不由自主动了动眉心,拿帕子把手擦干净,披上了留在车里的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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