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沙盘推演 (第2/2页)
他们正是随蓝玉出征的文职幕僚,虽无武将的虬结筋骨,眉宇间却带着沙场磨砺出的锐气。
“依我看,漠北新设的七卫,当以克鲁伦河为枢纽!”一个方脸官员用竹杖指着沙盘西北角,声音洪亮。
“蓝将军已在此筑起粮仓,我们只需遣屯垦兵三千,来年便能自给自足,再无需从中原调粮。”
“李主事此言差矣!”另一个戴方巾的官员立刻反驳。
竹杖点向另一片沙丘道:“你忘了肯特山的矿藏?蓝将军虽已荡平瓦剌,那处铁矿却需重兵看守。若只守克鲁伦河,西蒙古余部(此处指非瓦剌、鞑靼的其他小部落)定会觊觎,我们在忽兰忽失温吃过的亏,不能忘了教训。”
沙盘旁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众人齐齐噤声。
只见燕王朱棣正半倚在紫檀木案边,指尖转着枚白玉棋子,玄色常服上还沾着些沙尘。
他刚从开平卫巡查回来,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换,案上还放着漠北七卫的屯田账簿。
“不知燕王殿下有何高见?”方才争论的方脸官员拱手问道,眼中满是敬佩。
这些年轻文官虽随蓝玉出征,却多受朱棣指点过兵法,早已将这位王爷视作半个师长。
朱棣直起身,走到沙盘前拿起两支红色小旗。
一支插在克鲁伦河渡口,一支插在肯特山隘口:“鞑靼已灭,瓦剌已亡,如今要防的不是强敌,是人心。”
他将白玉棋子放在两片红色小旗之间道:“在此设互市,让西蒙古诸部用皮毛换粮食。他们有了生路,便不会铤而走险。”
他指尖在沙盘上一划,红旗与明黄旗连成的线如同一把弯刀:“再从开平卫调五百骑兵常驻互市,不是为了打仗,是为了让他们看清:跟着大明有饭吃,犯大明有刀砍。这叫‘恩威并施,以静制动’。”
年轻官员们轰然叫好,连沙盘边的铜鹤香炉都被震得轻颤。
方脸官员摸着下巴笑道:“殿下这招,比蓝将军的‘铁壁合围’更妙!毕竟现在要守疆,不是要攻城了。”
“妙什么?”朱棣敲了敲他的竹杖。
“蓝将军是要斩草除根,我是要让草原长新草,漠北的牛羊,以后得算在大明的户册上。”
这话说得直白,却让站在廊下的诸国使者心头一凛。
高棉使者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里还藏着被搜出的密信灰烬,此刻听朱棣轻描淡写地说“草原长新草”竟觉得后颈发凉。
灭了敌国还不算完,还要把对方的土地彻底变成自己的疆土,这等胸襟与手段,是他在高棉从未见过的。
孔安看在眼里,抚须道:“燕王殿下与诸位大人论的,是漠北治理之策。
蓝将军已荡平寇患,如今要做的是让草原长治久安。
诸位使者若有兴致,也可下场试试,毕竟诸国也有边疆治理之事。”
这话原是客套,却被素可泰使者当了真。
他仗着素可泰近年靠着暹罗湾贸易养了些水师,又听过几句“以夷制夷”的说法,竟上前一步道:“外臣愿献一策。”
朱棣抬眼瞥了他一眼,示意竹杖递过去。
素可泰使者攥着竹杖的手有些抖,却强作镇定地指向沙盘:“可、可让西蒙古诸部互相牵制,如我素可泰制衡暹罗素……”
话未说完,便被方脸官员打断:“使者可知漠北诸部去年被蓝将军杀了多少人?”
他屈指叩击沙盘边缘道:“鞑靼王庭的贵族只剩三个孩童,瓦剌部族的族长全被押在应天。
现在的西蒙古诸部,最大的部落不足千人,他们拿什么互相牵制?”
周围响起低低的笑声,素可泰使者的脸涨成了紫茄色,却梗着脖子道:“那、那可迁中原百姓去屯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