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秀莲神旺 (第1/2页)
暮色四合,姜家堂屋早早亮了灯。
一盏温黄,映着几碟素常家饭,热气氤氲,菜香沉沉,像是这夜里也多了三分人气。
碗筷轻碰,声细如缈,满屋都是说不出的静好。
姜钦与姜锦并肩坐着,小模小样,吃得一板一眼,连扒饭都透着规矩。
姜曦今儿显得心情不错,眉眼带笑,语调也比往常更软了几分。
她先是往姜锦碗里添了筷青菜,又偏头看向姜钦,懒洋洋问了句,语气像在逗猫儿:
“钦儿、锦儿,跟姑姑说说,你们长大了想做啥?”
姜钦闻言,小脸一肃,板起胸膛,啪地搁下筷子,答得铿锵:
“我要当将军,像爹爹那样,护国安民!”
姜锦则软糯些,小脸白生生的,眼珠子在灯下转着,亮晶晶:
“我想跟娘亲学医,救很多很多的人。”
两个小人儿说得正经,可童音里那点稚气,还是压也压不住。
兄妹俩虽与父母聚少离多,可家中长辈念叨得勤,那对远在天边的爹娘,在他们心里,早成了比天还高的人物。
姜曦听着,却只轻轻摇头。
竹筷在碗沿上一磕,清响一声,唇角那点笑意随之荡开,竟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似笑非笑。
“当将军,学医……都挺好,”她语气慢悠悠,像在絮叨,又像在逗趣,“就是太寻常了点。”
话音一转,眼角挑了挑,带着点不着调的认真:
“要姑姑说啊,这天下最威风的,还得是留在两界村,当咱们古今帮的大帮主。”
这话一出,两个小人儿你看我、我看你,眼珠子骨碌碌直转,显是缺了点兴致。
帮主?
哪有爹爹的战马威风,娘亲的药箱有趣。
姜曦却不恼,只微微一笑,那弯起的唇角里,透出几分“早有准备”的从容。
她那只一直藏在桌下的手缓缓抬起,指头一翻,也不见如何作势,掌心便托出一枚灵果来。
那果子通体赤红,皮薄如蝉翼,隐隐有流光在里头转动,一股清甜的异香丝丝缕缕,直往人鼻子里钻。
“谁要是说想当帮主嘛……”
她语调拉得长长的,指尖托着那枚灵果,在两个小人儿眼前慢悠悠晃着,活像巷口卖糖人儿的老把式:
“这个果子,可就归谁了。”
话音未落,姜钦那只小手已高高举起,声音清脆响亮:
“姑姑,我想当帮主!”
姜锦慢了半拍,小脸一红,也赶紧跟着喊:
“我也想当帮主!”
饭桌边顿时热闹起来,小鸡崽似的吵嚷声此起彼伏,那盏老旧的灯火也似被惊动,轻轻晃了一晃。
一旁的姜义,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只低头舀了口汤,没作声。
热气氤氲,熏得他眉头微动,末了,也只是轻轻地,在心头摇了摇头。
姜明那小子,早些年便做了甩手掌柜,把帮里的俗务一股脑推给了这个妹妹。
自个儿抱着几卷道藏,摆出副“清静无为”的模样。
起初,姜曦这丫头还干得起劲,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眉宇间颇有几分得意。
可这几年修为上来了,心也越发清明通透,那些帮派俗务的繁杂事,终究成了桩磨人心性的俗累。
今日这般“循循善诱”,多半也是心里乏了,真坐倦了那把帮主的椅子。
他心头正兜着这点念头,那头灶房的棉布帘子便轻轻一挑,一股馥郁的香气先一步钻了出来。
柳秀莲端着一盘炒得金黄的鸡蛋款款而出,新嫩的葱花浮在其上,热气腾腾,直把她眉眼都映得暖融融的。
姜义抬头看去,手中汤盏微微一顿,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片刻,不觉便怔了怔。
也不知从哪一年起,她身上那股风霜劲儿便淡了许多,神色愈发清朗。
那眼角旧年里若有若无的尘土气,像是被时光一笔一笔洗净了,只剩一份温婉。
仿佛光阴在她身上走了个回头路。
也不知是她自家修为日深,还是姜锋那小子鼓捣出的驻颜丹,竟真有几分灵验。
“趁热吃吧。”
柳秀莲将炒蛋摆在桌上,话说得随口,手却还没收回来,目光也还落着,顺手替他捋了捋领口上的褶皱。
动作极自然,像是许多年前便留下的习惯,一直没改。
姜义“嗯”了一声,却没动筷。
眼中光影微沉,语气里含着点不经意的探询:
“近来……观想得怎样了?”
柳秀莲在他对面坐下,静了片刻,才低声道:
“还是那样。眼前像隔着层纱,影影绰绰的,能见不能触,就差那么一口气……总差那么一点。”
话说得淡,语气里却含着些不服气的懊恼。
姜义听了,只是笑,那笑容不甚明显,却带着几分了然,也几分宽慰。
“不急。”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筷子一拨,把盘中炒蛋挑开几片,蛋香更浓了些。
“饭得一口口吃,路也得一步步走。观想这玩意儿啊,跟炒菜差不离,火急了容易糊,心急了,更糊。”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慢悠悠补上一句:
“今儿晚上我替你运气调息,你呀,就放宽了心,踏实沉进去便好。”
姜义这些年,也不算白活。
在姜家,除了那个天生带道缘的大儿姜明。
最早摸出“读书求道”这四个字分量的,便是他这个当爹的。
早年闲时啃书卷,硬是将一篇篇枯涩的道藏啃了个囫囵。
后来又跟着儿子听经参玄,日子久了,也不知是耳濡目染还是天道开眼,竟真叫他摸出些门道来。
近些时日,他已能凭念调息,体内气机流转,不再局限于棍棒拳脚的起承转合。
算起来,总算是踩上了那从“术”入“道”的门槛。
神魂观想这等玄虚事,终归旁人插不上手,但真要说点帮得上的,他还是有点门道的。
他心中所观之象,乃一阴一阳,缠绕若双华,最擅调和气机、平息神魂。
拿来替妻子梳理脉络,抚顺心绪,助她以清明之意沉入观想,也算是走得更稳,也走得更快些。
柳秀莲听他说了这番话,抬眼望他一眼。
那眼底原本淡淡的愁绪,像是被一阵春风吹过,微微一漾,便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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