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刀护仓廪,雪暖药途 (第2/2页)
隆冬的雪裹着北风,将安民坊通往外界的山道染成白色。陆沉背着药箱走在最前,箱里装着流民们凑钱买的金疮药——邻县的猎户传来消息,有老弱病残在暴雪里迷路,他带着阿狗和几个清浊盟弟子,踩着及膝的积雪往山坳赶。
“沉叔,前面有断枝。”阿狗忽然驻足,短刀拨开积雪里的枯枝——树干断口整齐,分明是被利器砍断,绝非风雪所为。他抬头望向两侧陡峭的山壁,雪粒打在脸上生疼,却敏锐地捕捉到石缝间闪过的黑影——是裹着灰鼠皮的杀手,袖口露出半截染血的布条。
“退到弯道!”陆沉低喝一声,木剑横在胸前。寒风里传来弓弦轻响,他本能地拽住阿狗往岩石后躲,羽箭擦着肩膀钉进树桩,箭尾绑着半片商盟的旧布——半年前被剿的商盟残党,竟在这荒山野岭设了埋伏。
“陆沉,你护着百姓抢粮、毁我财路,今日便把命留在这!”杀手首领挥刀冲来,刀刃上结着薄冰。他身后的杀手们甩出锁链,在雪地里拖出刺耳的声响,锁链末端的铁钩专勾人脚踝,正是商盟死士惯用的“雪岭绞杀术”。
阿狗的短刀在雪地里划出弧线,格开迎面而来的铁钩。他记得陆沉教过的“雪地步法”——踩实积雪再发力,避免打滑。刀刃与锁链相撞,溅起的雪粒混着火星,他看见杀手鞋底的纹路——是京都权贵专用的鹿皮靴,看来背后主使不止是商盟残党,还有朝堂里的漏网之鱼。
陆沉的木剑在风雪里舞成圆盾,护着身后的弟子们退到凸出的岩石下。他注意到杀手们的招式虽狠,却刻意避开他的要害——分明是想活捉,逼问安民坊的粮库布防。木剑忽然变招,剑尖点向对方手腕麻痹穴位,这招“护苗点穴”是他从流民耕地的动作里悟来的,讲究“快而准,制敌不伤命”。
“想抓活的?可惜我不陪你们玩。”陆沉一脚踹开面前的杀手,趁机将药箱推给阿狗,“带着药箱去山坳,猎户们等着急了!这里我断后!”他的木剑再次劈向锁链,却听见山壁上方传来石块滚落的声响——竟有人想推落巨石封路,连带着埋了他们。
“沉叔!小心头上!”阿狗看见巨石在风雪里晃动,立刻转身挥刀砍向拴住巨石的藤条。短刀入藤三分,却因冻雪打滑难以发力。陆沉见状,拼尽全力跃上巨石,木剑狠狠劈向藤条根部——“咔嚓”一声,藤条断裂的瞬间,他借力跃向旁边的石缝,巨石轰然落地,在雪地里砸出巨大的凹坑。
杀手们被巨石震慑,攻势稍缓。陆沉趁机清点人数——弟子们虽有轻伤,却无大碍,药箱也完好无损。他望着首领袖口的金镶玉坠——那是京都某位侍郎的家徽,果然如神机营密报所言,朝堂仍有势力暗中勾结商盟,想掐断安民坊的生路。
“告诉背后的人,”陆沉擦去剑上的雪,木剑指着首领眉心,“安民坊的路,是百姓用脚踩出来的,不是几块石头能封死的。”他忽然听见山坳方向传来猎户的号角声——阿狗已带着药箱赶到,号角声里夹杂着“平安”的暗号。
首领脸色骤变,知道伏击败露,挥手示意撤退。陆沉没有追击,而是蹲下身捡起杀手遗落的玉佩——玉佩背面刻着“王”字,不是庆王,而是另一位皇子的暗纹。他将玉佩收入怀中,望着杀手们消失在风雪里,忽然想起李长峰说过的话:“乱世虽平,余孽难尽,护民之路,从来没有尽头。”
雪越下越大,陆沉带着弟子们赶到山坳时,阿狗正给迷路的老妇裹上棉毯。老妇攥着他的手,布满冻疮的脸贴着药箱:“好孩子,这药能救我孙子的腿……”她不知道,这一路的刀光剑影,都是为了让她手里的药,能暖热另一个生命。
返程时,阿狗望着陆沉肩上的积雪,忽然想起张石头死的那个夜晚——那时他觉得江湖充满血腥,如今却明白,江湖的刀光剑影里,藏着比雪更暖的光:是护着药箱不被抢走的执着,是哪怕踩碎积雪也要救人的决心,是“不让任何一个百姓冻饿”的信念。
深夜,安民坊的炉火映着雪光。陆沉将玉佩交给陈三虎,后者立刻命人送往神机营——朝堂的暗流,终究需要朝廷的剑来斩。而他们能做的,仍是握紧手里的木剑、短刀,守好脚下的雪地、屋里的炉火、百姓的笑容。
窗外,新的雪花落在“安民旗”上,旗面上的“人”字和禾苗被雪覆盖,却依然清晰——就像这场雪夜的截杀,虽来势汹汹,却终究盖不住人心底的温热。陆沉摸着药箱上的积雪,忽然听见隔壁传来孩子的笑声——张石头的儿子正跟着周明远学刻木剑,刻刀在木头上划出的,是“护”字的第一笔。
江湖的战斗,从来不是为了让世界充满刀光,而是为了让刀光之后,仍有炊烟升起,仍有青苗生长,仍有孩子的笑声漫过雪地。当护民的信念在风雪里扎根,哪怕前路再险,也终将走出一条,带着温度的路。
这便是新江湖的宿命:以战护生,以生证道,让每个“人”的呼吸,都成为江湖最坚韧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