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固宠争妍总未谙 (第1/2页)
雪雁到底初经人事儿,陈斯远又非那等不知怜花惜玉的鲁莽汉,因是不过略略缱绻,又好一番温言抚慰,这才回转卧房。
黛玉许是真个儿疲乏了,竟一直酣睡不觉有异。陈斯远暗自挠头,心道这等事儿往后还是避出去吧。林怼怼那性子可不是说笑的,她若真个儿气闷了,只怕要抛费好大功夫方才能哄劝回来。
一夜无话,转天陈斯远早早起身,推说习练桩功,只穿了一身短打便往后花园而去。
黛玉一夜饱睡,醒来兀自觉着手腕、双腿酸麻不已。因实在睡不下,便唤雪雁来伺候其梳洗。
谁知次间里答应的好好儿的,雪雁却磨磨蹭蹭好半晌方才过来。
黛玉起初还不觉,待下得床来,眼见主仆两个都是一般的腰酥力怯、莲步难移,又见雪雁眼含春情,哪里不知其被陈斯远偷了去?
“你……”
黛玉才开口,雪雁慌忙跪下请罪道:“姑娘,是……是我不知检点——”
黛玉哭笑不得,道:“你还要为他说话儿?他是什么样儿的,我还不知?”顿了顿,又道:“你且起身吧。我早早嫁过来,不好服侍,总要你们代为之的。你如今既被梳拢了,那便依着规矩,往后也是二两银子的月钱。”
雪雁满面涨红,当下叩头道了谢,这才规规矩矩起身。
眼看其起身之际蹙眉不已,黛玉叹息道:“罢了罢了,你且下去歇着,换了紫鹃、鸳鸯来伺候我梳洗。”
雪雁应下,这才红着脸别过黛玉,挪动莲步出了正房。
须臾,大丫鬟鸳鸯笑吟吟入内,一边厢为黛玉梳头,一边厢道:“太太,过会子是不是叫了王嬷嬷来给雪雁开脸儿?”
“嗯。”黛玉应了一声儿,抬眼观量镜中鸳鸯神色。
见其神色如常,黛玉方才略略放心。她身边儿几个,除了藕官年纪还小,余下雪雁、紫鹃、鸳鸯,都是一般的十八九,将近双十年华。此时贴身丫鬟不过两条出路,一则配了小子,慢慢熬着,说不定来日便能做了管事儿媳妇;二则被收了房,不拘是通房还是姨娘,往后便算是有了安身立命之本。
寻常富庶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自个儿嫁的还是陈斯远这般的少年才俊?
黛玉又不是眼盲的,哪里不知雪雁、鸳鸯两个不知从何处得了个物什,平素宝贝得什么的也似,想当姨娘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少一时拾掇停当,陈斯远习练过后也回了正房。黛玉果然没给其好眼色,陈斯远心下讪讪,涎着脸百般讨好,很是说了几则顽笑话儿。
黛玉又非真个儿拈酸吃醋的性儿,因是被其逗弄两回便忍俊不禁。于林妹妹心下,不告而取是为贼。又是趁着其酣睡之际在次间偷了雪雁,她能有好脸色才怪呢。
陈斯远素来是个身段柔软的,见哄了黛玉开颜,用过早饭后又追着黛玉缠磨了半晌。赌咒发誓往后再没这等荒唐事儿,黛玉心下气闷早消,又知其素来风流成性,因是告诫几句便将此事揭过。
新婚燕尔,陈斯远夜里自是要留在西路院,可也不好冷淡了中路院的二姐姐与邢岫烟。因是又陪着黛玉说过一会子话儿,陈斯远便往中路院而去。
谁知到得中路院正撞见红玉,红玉便道:“老爷是来瞧太太的?”
“不错。”
红玉笑道:“太太昨儿个夜里看话本子入了迷,四更天方才睡下,这会子还没起呢。”
陈斯远哑然,眼看四下无人,抬手捏了捏红玉的脸颊,这才进了正院儿,往西厢房去寻邢岫烟。
他入内时,篆儿正伺候着邢岫烟梳妆呢。
陈斯远讶然道:“表姐怎地也起得迟了?”
邢岫烟笑而不答,篆儿蹙眉抱怨道:“老爷快别提了,夜里也不知哪儿来的夜猫子吵嚷不休,直闹到后半夜才罢休。莫说是姨娘,便是我都没睡好。”说话间一指自个儿眼中的红血丝,道:“呶,不信老爷自个儿瞧。”
陈斯远思量道:“京师野猫繁多,莫说各处宅院,便是皇城里也有不少御猫,免不得有些吵闹。嗯……猫狗天性不合,表姐若是嫌吵,回头儿不若养个狗,料想那些野猫也就不敢来吵了。”
邢岫烟笑道:“快别了!养了狗,但凡听见些动静便要犬吠不止,比那夜猫子还要吵人呢。”
陈斯远不置可否,凑近扫量镜中人,一手顺势搭在邢岫烟肩背,指着镜子道:“眉目韶秀、玉肤芳貌,云鬟雾鬓,真天香国色也。”
邢岫烟噗嗤一声儿掩口而笑,抬眼道:“一早儿吃过蜜糖了?莫不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儿?”
陈斯远面上讪讪,心道邢岫烟果然钟灵毓秀,极为了解自个儿。
邢岫烟星眸笑吟吟白了其一眼,也不追问,反而道:“你看这镜中人如何?”
“镜中人?”
陈斯远起初还有些不解,待瞧见邢岫烟略略朝西扬了下颌,立时便知说的是黛玉。
邢岫烟又解惑道:“镜中者有风致,镜外者有滋味。莫说是表弟,环肥燕瘦的,便是我这等女儿家都不知如何定夺呢。”
陈斯远便知镜外的,指的是宝钗。
他便笑道:“哪里用得着定夺?不都一并娶来了吗?”
邢岫烟道:“十个手指还有长有短呢,便是执意端水,心下也总有偏颇的时候儿。”
陈斯远纳罕道:“那表姐以为我会偏向镜中的,还是镜外的?”
邢岫烟笑道:“换做寻常人,定以为你会偏着镜外的,我却认定表弟定会偏向镜中的。”
陈斯远哪里肯信?一个是前世怅然,今朝梦寐以求的绛珠仙草;一个是与其同列,此世佳偶天成的欢喜冤家。于陈斯远心下都是一般的紧要,哪里会分得出高下?
与邢岫烟打了会子哑谜,本待陪着其用过早饭后往花园里游逛一番,谁知邢岫烟赧然说这会子身子不便。
恰好见篆儿灌了个汤婆子来,陈斯远才知敢情表姐是月事来了。
于是坐了半晌,又往正房里陪着二姐姐说过半晌,他这才往后头书斋里去翻看史书。
且不提陈斯远惫懒闲适,却说西路院情形。
雪雁睡了个回笼觉,下床走动虽略有异样,却不至不良于行。她梳洗一番,忽而想起昨夜情形,正红着脸儿对镜发怔,忽而听得外间脚步声渐近。
待其回神扭头,便见王嬷嬷笑吟吟行了进来。
雪雁紧忙起身见礼,却被王嬷嬷一把扯住,笑道:“好孩子,太太如今年纪还小,往后还须得你多帮衬着些。”
雪雁顿时脸面羞红。
那王嬷嬷扯了她在炕沿坐下,说过几句女儿家的体己私密话儿,这才寻了个棉绳出来。
雪雁眨眨眼,起初还不解,问道:“嬷嬷这是要作甚?”
王嬷嬷笑道:“傻丫头,太太打发我来给你开脸儿。”
说罢,王嬷嬷嘴里咬着一头儿,手里扯着另一头儿,又用右手将那棉绳结了个三角儿,这才为雪雁开脸儿。
那棉绳一绞,雪雁强忍着疼,脸上的汗毛与鬓角散乱的青丝尽数被绞去,顿时显得容光焕发,肤若凝脂。
王嬷嬷又散了其发髻,重新为其梳了头,遮了额前刘海儿,便衬得雪雁愈发标致。
王嬷嬷啧啧有声儿地赞了几嘴,待收了棉绳,忽而意味深长道:“你如今既开了脸儿,好生服侍老爷自不用说,可须得记得太太的恩德……可要我去叫一碗避子汤来?”
此时最忌嫡庶不明。凡是家中有庶长子、嫡次子的人家,极少有不鸡飞狗跳的。
雪雁闻言讷讷,心道若是叫了避子汤来,那昨儿个自个儿岂不是白白灌了两盏茶来漱口?
不过眼见素日里和善的王嬷嬷目光凌厉起来,雪雁便颔首道:“那就劳烦嬷嬷了,原本我自个儿也要去叫的。”
王嬷嬷这才重新堆笑道:“好好好,往后你尽心服侍着,断不会少了你的好儿。”
不一刻,果然有丫鬟端了一碗汤药来,雪雁最怕苦,当下却捏着鼻子一饮而尽。王嬷嬷又说了几句体己的,这才施施然离去。
目送王嬷嬷远去,雪雁回身重新落座炕沿。心下杂乱一团,胡乱思忖了一番,不觉又想起陈斯远来。昨儿个初尝滋味,却是浅尝辄止,也不知老爷何时再来寻自个儿。
想着想着,这丫头又自个儿羞得脸面通红,俄尔又扑在被褥里好一番踢腾。
不提雪雁心下落定,却说西路院正房里,黛玉处置过庶务,便往书房里捡了一册古籍誊抄。
藕官留在身边儿研墨伺候,紫鹃、鸳鸯便得了闲,便一并出了正房。
紫鹃心事重重,她本就聪敏,一早儿不曾见过雪雁身形,哪里不知内中古怪?当下二人过了穿堂,紫鹃就笑道:“鸳鸯姐姐,怎地不见雪雁?便是开了脸儿,也总要往太太跟前叩过头才对。”
鸳鸯面上笑吟吟,心下浑不在意。如今太太身边儿五个丫鬟,藕官且不说,入戏入了迷,只把戏中人认做了妻子,时而缅怀、节下祭拜,如今又一心记挂着蕊官。
余下几个,晴雯且不说,姿容模样独一档,又早早随着老爷,谁没了着落也不会耽误她;雪雁是跟着太太打扬州来的,多少年的主仆情谊,单是冲着这份忠心,太太也要抬举了她。
再余下便是自个儿与紫鹃了,也亏得当日因着婚书一事,紫鹃生出私心来,忤了太太。否则自个儿这个后来的只怕要辍在紫鹃后头!
如今雪雁开了脸儿,太太不好太早破身,偏生老爷又是个身强力壮的,单只雪雁一个哪里足够?
鸳鸯自忖一时半会儿巴望不上姨娘的位份,可这侍妾也讲究个先来后到。若是落在紫鹃后头,往后说不得说话儿都要低人一头。
因是她明知紫鹃是试探之言,兀自笑道:“才经人事儿,可不就要歇一歇?再者太太吩咐过了,打发王嬷嬷去给雪雁开脸儿。妹妹且莫急,你早晚也有这一日呢。”
果然开了脸儿了?紫鹃跟雪雁别了几年苗头,到底落在了其后头。她心下烦闷,待别过鸳鸯,便自行往屋里气恼去了。
过得半晌,紫鹃咬唇暗忖,此事业已无可挽回,老爷下回梳拢谁才是紧要。鸳鸯先前是一等丫鬟又如何?林家又不是贾家,她一个后来的,怎能越过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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