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新年 (第1/2页)
正如余切的文学之路起步很顺畅,因为他拜了个好老师一样。
在经济学界同样讲究资源和门派,好像人文社科类的都免不了如此。东西方都不例外。
美国的芝加哥学派曾经声震经济学界,仅就这一方向就贡献出多位诺奖学者。在国内,则有个六大门派的说法。
水木大学自然不必多说,卧虎藏龙;燕大在武林中处于少林的地位,这不仅因为出来的人才多,脉络清晰,还因为有自己的理论体系——投资论,就如同《易筋经》一般是门派独门绝学;社院本身就在系统内,而且有中国经济的诺贝尔奖——孙冶方奖,以及顶级期刊《经济研究》,算是全真吧。
八里台大学,历届掌门的水平差别比较大,有的人是乔峰,有的人后来看是史火龙;武大,经济学领域的影响力相比不大,但数学很厉害,一堆数学家在做长老,高手云集但没有一锤定音的绝顶高手,又总打顶级局,导致战绩不佳,鉴定为姑苏慕容。
最后还剩下紧邻燕大的民大,也不错,几乎所有本科生学的教材,都是这一派人来编撰的。
余切正是六大门派中人,他已不需要再去拜个师傅了。
胡岱光给余切的时间是一年,他需要写出个有水平的论文。余切思来想去,愣是没找到合适的落脚点。
双轨制?
这个很好,但很影响名声。如果非要写,那得动用到他的惊世智慧林一夫,请他来做执笔人和实证,余切“共同完成”。
或者,走燕大“投资论”的老路?
这一门《易筋经》还在研发当中,没搞出来呢。
他直接去研究所找林一夫,问他怎么看。
建国门东路。
只见到这地方挂着一小牌子,竖着写“农村发展研究中心”,地方不大,但很有些活力。
马上要过年了,里边儿居然满满当当。
一个戴眼镜的女同志听见声音,支出脑袋问:
“同志,您是……”
“我找林一夫师兄。”
不一会儿,林一夫请余切到办公室。他好奇道:“我夫人来这被拦下了,因为她没条子,还一口宝岛的口音;你怎么来的。”
余切指了指自己的脸:“洋人脸盲,中国人可不脸盲啊。”
林一夫顿时大笑:“看来,我应该多让她刷刷脸,否则还要遇上这种事情,太尴尬了!”
林一夫回国之后立刻被委以重任,几天下来已经特别繁忙。他有个厉害的点是通晓世事,虽然他是归国最早的经济学博士,但像他那样发展到后来高度的,也并不多。
闲聊期间,余切问他几天来干什么了?
林一夫道:“认人,交朋友,还有想想如何开展研究。”
原来你也有论文要写?
“那不巧了,我要几个想法,你看看能不能指点指点我?”
“不敢当,不敢当……”
林一夫一边脱口道,一边听余切讲现在可以努力突破的方向……他听了一阵子后,直接说:“我认为你的想法都很好,但是很难写出来。”
“为什么?”
“我跟你说我现在做研究的难题:我找不到任何学术文献,要么用外国人的,要么用几十年前的。总而言之,什么事情都要重头开始,这是一片无尽的空白。我在工科看到过一个院士的论文,他说‘本文引用的文献参考本人’……我却不能这么干,这不是工科。”
余切一时愣住了。
他来这就是为了搞数据,结果林一夫表示,数据连他都还在重头做。
“难道过去几十年前没有资料?这不可能。”余切道。
“当然有了,但是那些资料不好用。”林一夫耐心道。“苏式的统计口径和关注的要素,完全和芝加哥学派关注的是两码事,我们这里不说谁对谁错,但存在的问题是,不能直接挪过来。”
他发觉余切的脸色变了,又道:“比方说你想要一辆车的变速箱,但这里有很多汽车窗户;你要打一场乒乓球,研究乒乓球的直径,这里却有一个露天篮球馆……”
“嗯,我明白你意思了。你要从底层资料开始做起。”
“是这样。”林一夫重重点头。“未来几年,我要跑遍全国每一个偏远农村。那时候才是我开始做研究的时候。”
这种事情是中国独有的吗?
当然不是。
就像是数学上有所谓的“公理”一样,这无需证明,其他研究都在此基础上开展,写出一百篇一千篇文章,变成一个高楼大厦;而这一切都建立在“假如地基是稳固”的基础上。
有时候某些“地基”会被证伪,这就导致高楼大厦一瞬间灰飞烟灭,就如同舒尔茨发觉“农业也需要大学生”一样,这种颠覆式的发现将前边儿的大厦摧毁,并树立起自己的大厦。
经济学是一门“相信相信的力量”,没有相信就结束了。
舒尔茨当然有一天也会被否定,那又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总之,为什么舒尔茨先生可以有那样的发现,和他真做过农民是密不可分的。他清楚的知道,一个经验丰富的熟练农夫,对比那些初学者有多么大的区别,而经济学界只关注到化肥和机械……这种荒谬的推论和数百次再推论,却统治了五十年代的美国经济学界……谬论到处都是。”
余切道:“那你之后怎么做呢?”
“我准备用三四年时间,进行调查。我首先要知道我们自己的情况。”
这时候,余切忽然想起,历史上林一夫确实回国前几年没什么学术成就,几乎没有声音可言。
譬如他都已经做到了研究所的二把手,然而,宝岛那边竟一无所知,以为他早已经在海里面挂了。他实际上到九十年代初,才开始爆炸性的产出成果。这时候终于发现了,然后给他定了个“通缉令”——当然这很可笑。
我去,这次是我来早了。
余切恍然大悟。
于是,这场学术上的交流不得不变成饭局。林一夫倒是乐得很:“我跟所里面的人说,余先生不仅是我燕大的同学,还是我的朋友。他们都不相信,现在他们相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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