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覆水难收 (第1/2页)
“那位年轻女冠是谁?”
“我见过她,靖王的女儿,朱白鲤。”
“是她?”
官眷们抬头看向石阶上。
万众瞩目之中,皇后温柔的牵起白鲤手腕,从容走下台阶,像是牵着自己的女儿。白鲤白皙的脖颈修长,像是从神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神鹿,清澈见底。
石阶上,独留下薛贵妃面目阴鸷。
皇后来到妃嫔们面前驻足,妃嫔们纷纷垂首,连带着身后的诰命与官眷一起,如潮水般让开一条道路。
人群分开时,人群中的乌云重新跳入白鲤怀中,皇后松开她的手调侃道:“奇了怪了,这小东西跟本宫都没有这般亲近,怎么与你一见如故?难道它有灵性,也知你是天眷之人?”
皇后说话声越来越大,不像是说给白鲤听,反倒像是说给所有人听:“既如此,往后你可多来坤宁宫,也好让上天多多眷顾我坤宁宫。”
白鲤怀抱乌云颔首行礼:“是,皇后娘娘。”
皇后看向一旁的神宫监提督,面容沉静道:“提督大人,没问题吧?”
神宫监提督脸上还留着那条沟壑般的血痕,忙不迭躬身:“娘娘开金口,自然是没问题的。”
皇后笑着对白鲤说道:“走吧,陪我采桑去。”
她带着白鲤从妃嫔、官眷、女冠当中穿行而过,目不斜视。
朱灵韵站在人群中,默默看着白鲤从自己身边走过。她想挤开人群走到近前,提醒白鲤别忘了带自己一起走,可解烦卫早已守在人群边缘,如一堵墙,用眼神将她逼退。
她几次想开口呼唤,可宫中女使手持皇后金节一阵抖动,哗啦啦的声响提醒诸人肃静,她只能将嘴边的“姐姐”二字慢慢咽了回去。
白鲤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朱灵韵忽然在想,若是以前,姐姐一定会想办法带上自己吧。好吃的全都给自己,为自己遮风避雨。
若没有玄真……
皇后仪仗先走,之后是妃嫔再之后是诰命,最后才是景阳宫女冠。朱灵韵只能跟在仪仗队伍最后面,目光穿过人潮缝隙隐约看见白鲤的背影。
覆水难收。
官眷之中,齐昭宁忽然沉默了,齐昭云转头看她:“怎么突然闷闷不乐?”
齐昭宁没头没脑问道:“她就是汴梁四梦里的那位郡主吧?”
齐昭云无奈道:“白鲤郡主就是白鲤郡主,不是什么汴梁四梦里的郡主,你不要入戏太深了。”
齐昭宁没有说话,她定定的看着白鲤迎面走来,又擦肩而过。
她看着对方没有一丝妆容的清澈脸庞,回想对方刚刚穿过人群走上大殿的笔直背影,轻声自言自语:“难怪见过他们的说书人,要把他们写进故事里。若换我写这个故事,也会觉得他们般配,他们骨子里是同一种人。”
齐昭云纳闷道:“说什么呢?”
齐昭宁转头看向齐昭云,眼底藏着复杂心思:“姐,陈迹骗了我他为郡主牵马绝不是他所说的人情世故,他们之间有情。他去天宝阁也不是为了我,你看到朱白鲤头上的木钗了吗,我猜陈迹是为她去的,所以他才会只买一支素银钗。”
齐昭云叹息一声:“你就只凭见这一面,便能如此笃定吗?万一你猜错了呢。”
齐昭宁坚定道:“我不会猜错的,一定如此。”
齐昭云劝慰道:“即便真如你所想,白鲤郡主已身在景阳宫,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你又何必介怀?”
齐昭宁忽然笑了起来:“是啊,有情又如何。从小到大,我齐昭宁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齐昭云喃喃道:“有情又如何……”
齐昭宁意识到姐姐心绪低落,当即好奇道:“姐,你与那黄阙如何了?”
齐昭云低声道:“爷爷要他入赘,他不肯。”
齐昭宁挑挑眉毛:“他为何不肯?入赘我齐家又不会辱没了他。”
齐昭云看向远方天色:“不怪他。”
……
……
皇后与白鲤走入桑园,不知为何,白鲤在她身旁忽然安心下来。
皇后笑意盈盈道:“今日多谢你了,若非你得上天眷顾,这盆脏水肯定要泼在本宫身上了。”
白鲤微微低头:“娘娘无需客气,这是民女应该做的。”
皇后好奇问道:“方才,你是如何抛出九次阴阳的。”
白鲤斟酌着解释道:“住进景阳宫后,曾有仙人向民女托梦,方才民女见皇后娘娘危难,便斗胆一试。”
皇后打量她神情,知她在说谎,却并不在意。
这世上,谁又没有秘密呢?
皇后笑着说道:“你倒是挺勇敢,连解烦卫都不放在眼里,就敢那么直愣愣走上大殿来。万一被拦住了怎么办,万一被扣大不敬的帽子怎么办?薛妹妹此时或许也悔恨,今日她算计了所有事,唯独没算到你这个小小的景阳宫女冠。”
白鲤沉默不语。
她并没有旁人想得那么勇敢,她只是知道,有人划着一叶扁舟来到这里,一定经历了大风大浪,吃了不少苦头。
那她也该做些什么。
皇后站在一颗桑树下,抬头看着阳光从树叶缝隙洒在脸上:“今日见你登上石阶时,我有些恍惚,竟像是二十余年前在正阳门第一次遇见你父亲。”
白鲤一怔。
皇后言语间与父亲靖王交情匪浅,可往日从未听人提及过。
元瑾在两人身后听闻此言,立刻递上金采钩提醒道:“娘娘,该采桑了。”
皇后却不理她,自顾自感慨道:“你们长得其实并不像,性子也不一样,但方才偏偏就有些恍惚。”
元瑾面色一变回头屏退宫中女使:“去旁边采桑,没有我允许,不准过来。”
皇后继续说道:“那年他从南方平叛归来,我们一群女孩子等在正阳门里守着。我还记得,我那天带了一支白色的簪花,那是我最美的时候。可这一转眼,他已经不在,连我也要老了。”
白鲤没有说话,因为这些话其实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皇后抚摸着桑树:“你看,这树上有个靖字,是我小时候不懂事偷偷刻的,现在这树皮都长得模糊了。我十五岁的时候就跟着母亲来先蚕坛采桑,每年都来,那时候是看别人祭祀蚕神,如今竟轮到自己。年年来,先蚕坛年年都一个样,唯独来采桑的人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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