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二章 妙龄不堪折 (第2/2页)
但是这事情却是有前文,九边重镇一向固若金汤,生生拦住蒙古人多少年。
偏生如今蒙古人能长驱直入,这其中可是有大缘故的。”
薛姨妈和宝钗都是深宅女眷,日常都是大门不迈,虽知残蒙大军南下,朝廷已调兵北上。
还知许多难民入城,神京粮价飞涨,也隐约听说北边城破,却只知一鳞半爪,并不知详细全貌。
荣国府里的女人,贾母一心高乐享福,神京乃天子脚下,只以为安枕无忧,对这些战事不放心上。
富贵权贵命妇,打生打死之事,并没津津乐道癖好,自从荣国公过世,贾母更对刀兵之事漠然。
她因贾琮出征,减了十五酒席戏乐,已是能做的极限,其余并不太关心,
西府如今都是女人,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既然刀兵之事不祥,自然都兴致乏乏,谁也不会唠叨此事。
贾琮日常在东府之时,倒是和姊妹们聊起,却不会去贾母跟前说道,
迎春黛玉因贾琮出征,对战事相关之情,心中都存忌讳,也不敢随便说道。
她们更知晓贾母性情,更不会去絮叨此事,薛姨妈宝钗多在西府,自然对此知道不多。
……
倒给薛蟠吹嘘机会,说道:“妈和妹妹有所不知,残蒙之所以突破九边,是因他们偷袭大周军囤。
还攻破宣府镇,蒙古鞑子破城不算,还在宣府镇屠城,六千守军无一幸免,还杀了四万百姓。”
薛姨妈和宝钗听说死了怎么多人,脸色都有些发白。
薛姨妈骂道:“这些鞑子当真不是东西,破城便破城,杀这么多人干嘛,这些挨千刀的。
薛蟠说道:“如不是军囤被偷袭,宣府镇不会城破,圣上知道消息大怒,让大理寺彻查军囤泄密。
凡公务上牵扯到军囤的官员,全都被大理寺问讯翻查。
我结交的这些勋贵子弟,因为家门出身渊源,或是本家之人,或是亲朋故旧。
许多人都在五军都督府、兵部这些衙门当差。
其中不少人牵扯进这事,前些日子都被大理寺传讯,弄得各家人心惶惶。
我听冯紫英说过几句,宣府镇死的人太多,圣上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不然大周朝威严何在。
必定要抓住泄露军机之人,好好整治发落一番,朝廷的脸面才好过去。
所以各家担心沾惹是非,都约束门下子弟举止,让他们少些走动聚席,各扫门前雪的意思。
冯紫英、卫若兰、陈瑞昌这些人但凡下衙,便回家里躲事,儿子自然也就落单了。”
薛蟠咧嘴笑道:“以往以为做官是好的,真的遇上祸事,头上乌纱帽倒成了累赘。
还不如我们这些寻常人家,无官一身轻,不用沾惹这些倒霉事……”
宝钗听心中隐隐不安,说道:“既然这等情形,旁人都在躲祸,哥哥更加多些谨慎。
这些时日好生呆在家里,少见人少说话,便不会沾惹上是非。”
薛蟠听了哈哈一笑,只说自己心中有数……
……
神京,大理寺官衙,刑房。
不管那座衙门的刑房,百姓眼中都是鬼门关,因平头百姓只要进去,就会被名正言顺的作践。
相比于锦衣卫、推事院的刑房,阴森血腥,有进无出,大理寺刑房似乎好许多。
因大理寺乃三法司正堂,代表朝廷律法正溯,所言所行顾及官场体面,严刑酷法非大理寺作风。
且大理寺主要官员,六品评事以上者,都是正经春闱两榜出身。
读书人矜持总是要多些,绝非周君兴之流可比。
稽查断案要靠严刑逼供,在这些大理寺官员眼中,就是黔驴技穷的勾当,总会显得不太入流。
这种衙门风气使然,使大理寺不乏刑讯高手,而且刑讯二字,在讯不在刑,杨宏斌便是其中高手。
他最擅长事先侦缉取证,然后对嫌犯威逼利诱,最终一举击破心防,从对方口中挖出自己所需。
当初杨宏斌审讯周素卿,便没动用任何大刑,却让一个狡诈的老江湖,在他面前藏不住任何秘密。
他所做只是查出对方隐秘,知他有个不为人知的外室,还替他剩下唯一的血脉……
方法虽然不太光彩,但最容易击穿人性,不禁非常有效,而且还不见血,显得颇为爱惜羽毛。
旁人觉得逼迫讯问,比酷刑慈悲了许多。
但当人的心防被击穿,什么秘密都吐露,至亲亦可出卖。
许多被被诱导得手之人,因心防底线被突破,变得疯疯癫癫,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从这种角度来看,杨宏斌这等刑讯高手,其实非常具备“酷吏”本性。
他只是比周君兴更有底线,更加克制……
……
大理寺刑房中,各种刑具齐备,房内每日专人清扫,十分干净整洁,似乎不像是一件刑房。
虽说大理寺不崇尚严刑酷法,但总有冥顽不灵之人,让杨宏斌之流束手无策,偶尔也会大刑伺候。
这件刑房已经建成几十年,即便施用大刑不太频繁,但也挡不住日积月累。
即便每天有专人清扫,房里一砖一瓦,一器一物,似乎都散发着血腥气,极易勾起人内心恐惧。
小云只是个乡村姑娘,年纪不过及笄之龄,出生贫苦窘迫之境,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越是良善懦弱之人,进入大理寺刑法重地,越能感知这里一砖一瓦,都弥散着阴森恐怖气息……
…………
今日清晨,小云正要上街买菜,突然村里乡人来传话,说她娘昨夜旧病复发。
邻居已请了大夫诊救,让她赶紧回去瞧瞧,小云听了大惊失色,吓得只掉眼泪。
她自小和老娘相依为命,卖身四年做丫鬟,便为赚钱给老娘治病,本来病情已好转,不知怎又闹起来。
她连忙回去找慧娘,让她放自己回家看护,慧娘虽生性放荡,整日游走于两个男人,心地倒也不算太坏。
不仅放小云回家照顾母亲,还给了她五两银子应急。
只是小云刚走到半路,同行村人便不见踪影,她被几个人连哄带吓,一把塞进一辆马车,便到了这个鬼地方。
之后她看到官府衙差,说她犯了什么事情,待会要老实交代,不然就要吃大官司。
小云吓得浑身发抖,只是想破脑子,也想不出自己哪里犯了官司。
前几日她去集市卖菜,人家多找她一钱银子,她没还给人家,这难道也算犯官司……
小云对身处的房间,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觉得这里冷冰冰的,让她心里一阵阵发毛。
其实房间里并不冷,因为还烧着火盆,里面还插几根铁签子,在火了烧的通红。
这里还有一股难闻味道,就像市集上的猪羊屠宰场,透着冷人作呕的血腥气。
房间墙上挂着皮鞭镣铐,桌案上摆着刀子、斧头、钩子等各种吓人物件,倒真像是屠宰场,让人不寒而栗。
小云一刻不想呆在这里,但她根本不由自主,因门口还守着两个衙役。
……
此时房间的铁门被推开,进来个三十多岁男人,穿着官府的衣装,看着倒也体面。
只是一双眼睛阴恻恻的,这人只是随便看来她几眼,小云便浑身有些发抖。
那人问道:“只要我问你的话,你都老老实实回答,就可以安稳离开这里。
要是敢说一句谎话,有得让你吃苦头,还要惹上大官司,小命也就保不住了。”
小云吓得直哭,说道:“官爷,买鸡的许婆子老糊涂,多找我一钱银子,我不该贪心私藏。
我还给她还不成吗,这难道也吃官司,且饶了我这一回……”
周平见小云胡言乱语,不耐烦的喝道:“住嘴,我叫你说话,你才能说话,还敢浑说,有你苦头好吃!”
小云听了这话,倒是乖巧得很,连忙闭紧了嘴巴,不敢再说一个字。
周平问道:“你家主人是不是有两个姘头,一个是齐国公次孙陈瑞昌,另一个是米店老板段春江。”
小云心中虽害怕得紧,但听了周平的问话,小脸一阵通红。
说道:“我家姑娘的事情,我一个小丫头不敢多嘴,我也不太清楚。”
周平皱起眉头,对小云搞不清状况,似乎有些无奈。
走到火盆跟前,抽出根烧红烙铁,喝道:“你敢有半句隐瞒,或是说半句谎话,就让你尝尝烙铁味道!”
小云吓得大哭,说道:“官爷,我不敢撒谎了,我们姑娘是有两个相好。
她这样的确太过……太过淫荡,可我只是个丫鬟,也不好说主人家闲话。
这两个男人常来找姑娘,每次都是先喝酒吃饭,然后就进房间打架,我都堵耳朵才睡得着……”
周平头上青筋根根暴起,黑着脸说道:“我只问你是不是,谁让你说这些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