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那本未念完的经(九) (第2/2页)
“不,天然你继续说,为什么你的另一个人格,只会在面对我时出现。”
温凉与曹艾青确实都很担心贺天然的状态,但两人的想法,却在这里产生分歧……
“温凉,你没看见现在他很痛苦吗?”
看见男人被另一个女人逼迫,曹艾青的声量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分。
“我知道,但你就这么让他一直憋着吗?每每一到关键的时刻就泄气?曹艾青难道你不想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我想知道!但更在乎他的心理状态和人身安全,你我都不是什么心理专家,理疗大师,如果就这样强制引导,真出了什么问题,你负责吗?”
听着耳边两个女人逐渐交织在一起的争执,像冰与火同时施加在贺天然紧绷的神经上,他敲击额角的拳头骤然停住。
他抬起眼,目光掠过曹艾青写满担忧的柔和面庞,最终落在温凉那双灼灼如火的眸子里。
那里面除了担忧,还有一种非要刨根问底的执拗,以及一丝……被“特殊对待”而悄然燃起的、连她自己都未必清晰察觉的异样光芒。
“为什么……‘主唱’会对你特殊……”
贺天然的声音干涩,他避开了温凉过于直接的目光,转而看向桌上那杯温凉推过来的、已然冷掉的茶:
“具体的记忆,我回答不上来,只能等‘主唱’下次出现时,你亲自去问他,但有一部分感觉,我们是共通的……
他像是一个被遗忘掉的人,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他对你,有一种本能大于理性的靠近。”
他顿了顿,像是在贫瘠的词汇库里艰难搜寻合适的表达:
“而你,温凉,你身上有种……鲜活又危险的特质,像一团不受控的火,这种特质,恰好能吸引他,或者说……只有面对你这样足够鲜明、足够有‘冲击力’的存在,他才会被唤醒,才能暂时冲破‘我’这个主导意识的压制,用一个恰当的形容就是……
他是一只飞蛾,而你是火。”
这个解释,让温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说不清是刺痛还是某种隐秘的满足。
她下意识扬起了一点下巴,刚才那股因被排除在外而产生的烦躁,奇异地被一种微妙的优越感取代。
看,即使是在这种荒诞离奇的情境下,她依然是特殊的那个,是能引动另一个“他”的钥匙。
然而,这微妙的得意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因为曹艾青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像一阵清风,瞬间吹散了那点刚刚升腾起的火星。
“所以,天然……”
曹艾青的指尖轻轻从贺天然背上收回,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你现在告诉我们这些,希望我们怎么做?是希望温凉……更多地出现在你面前,以便让‘主唱’有更多机会出现?还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潜台词清晰无比:还是希望我,这个代表着“现实”、“秩序”和“恒久”的人,识趣地退场,为你们那种更“本能”、更“冲动”的碰撞让出空间?
温凉瞬间听懂了这层未尽的意味,一股无名火“噌”地窜起……
曹艾青这话听起来体贴入微,实则将她温凉置于一个无比尴尬的境地——
她若主动靠近,便成了趁人之危,利用贺天然的“病情”来满足私心;她若退缩,又仿佛承认了自己只配作为一段“青春幻影”的催化剂,无法触及更深层的东西。
“曹艾青你什么意思?”
温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火药味:
“现在是讨论谁该出现、谁该退场的时候吗?当务之急是搞清楚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病就得治!”
她刻意用了“病”这个字,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也试图将曹艾青那种仿佛置身事外的“女神”姿态拉下神坛。
“你现在知道他有病了?刚才怎么不见你这么说?”
“这能一样吗?而且我问了之后,他不还是一样好好的!”
“那你怎么确定,他以后就会一直这么‘好好’的呢?”
贺天然夹在两人之间,感受着空气中无形碰撞的刀光剑影,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意识到,将这两个女人同时置于一个场合下,或许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她们关心他的方式截然不同,如同水与火,要是任由两人一直这样,夹在中间的贺天然可能还没解决完自己的问题,就会像水蒸气一样蒸发掉。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贺天然试图解释,声音疲惫不堪:
“我告诉你们,不是要你们……选择谁靠近谁远离谁,而是……而是我需要你们知道,现在的‘我’很脆弱,很不稳定,‘主唱’不受我控制,而‘我’的理智也时常会受冲击,余闹秋虎视眈眈,她似乎深谙此道……我……”
他再次用力揉着额角,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我怕有一天,‘我’会彻底消失,或者……被别的什么取代,到那时,至少……至少你们知道去找谁,或者……警惕什么。”
贺天然想要说明的是,起码他现在身体里的这具“作者”人格,是理智的。
而事实也是如此。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温凉与曹艾青之间暗涌的敌意,两人都沉默下来,目光重新聚焦在贺天然身上,那强撑的镇定下,是无法掩饰的脆弱与不安。
温凉看着他那副样子,心头那点因“特殊”而生的窃喜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酸楚。
她忽然明白,无论她能引动的是“主唱”还是“作者”,眼前的这个男人,都像一个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溺水者,而她们之间的任何纷争,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曹艾青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她伸出手,不是去拍抚,而是轻轻覆在了贺天然紧握成拳的手背上,温暖的体温透过微凉的皮肤传递过去。
“我们知道了。”
她轻声说,目光却看向温凉,那眼神不再是审视或较量,而是一种带着无奈的了然,仿佛在说——
看,这就是我们共同要面对的烂摊子。
温凉接收到了这个眼神,她别开脸。
雨不知何时已经渐渐息了,乌云散开些许,漏下几缕惨淡的天光。
她烦躁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回头,语气生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行了,别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病嘛,总有办法治。
现在,贺天然,你给我们说清楚,除了那个‘主唱’,第三个‘灵魂’又是个什么来头?别到时候突然蹦出来吓我们一跳,还有,为什么你那么警惕余闹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