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真真假假一场戏 (第1/2页)
孔鹤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得一愣,但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失望与算计!
苏凌醒了!而且要见他!这简直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他强压下几乎要咧开的嘴角,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的神情,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道“:“这......这如何使得!苏大人病体未愈,岂能劳动他起身?孔某......孔某实在是......”
他一边说着“如何使得”,一边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小宁总管,仿佛生怕他反悔。
林不浪和周幺看着小宁总管那平静得近乎诡异的侧脸,又看看孔鹤臣那掩饰不住的狂喜,心中已是惊涛骇浪,翻江倒海!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他们已无路可退!
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决绝——只能硬着头皮跟下去!赌小宁总管这步险棋,必有深意!
林不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惊悸,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混杂着担忧和“既是大人吩咐、不得不从”的复杂表情,对着孔鹤臣道:“孔大人,既是大人相请,那......那便请吧。只是大人病体虚弱,还望孔大人体恤,万勿让大人劳神过久。”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自然!自然!孔某省得!绝不敢让苏大人劳神!”
孔鹤臣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地示意孔溪俨跟上。
小宁总管不再多言,转身在前引路。
林不浪和周幺紧随其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烧红的烙铁上。
孔鹤臣父子紧随其后,孔溪俨的脸上也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丝好奇。
一行人穿过回廊,绕过前庭,走向行辕深处更为幽静的院落。气氛压抑而诡异,只有杂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院落中回响。
终于,来到了苏凌卧房所在的独立小院。院中同样种着几竿翠竹,更显清幽。房门紧闭,窗棂上糊着素白的窗纸,里面静悄悄的,仿佛无人。
小宁总管在紧闭的房门前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孔鹤臣和林不浪等人,微微躬身,似乎准备开口禀报。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的心都悬到极致的瞬间——
“吱呀......”
一声轻微而清晰的、门轴转动的摩擦声,突兀地响起!
那扇紧闭的房门,竟从里面......被缓缓拉开了!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光影之中!
那人身形颀长,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穿着一身素白衣衫衣带松松系着。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连嘴唇都泛着不健康的灰白。眼窝深陷,带着浓重的青黑色阴影,眼神涣散而疲惫,仿佛刚从一场大梦中挣扎醒来,连聚焦都显得困难。
他一只手扶着门框,手指瘦削而苍白,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似乎在竭力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则无力地垂在身侧。
正是黜置使——苏凌!
苏凌微微喘息着,似乎连站直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目光艰难地抬起,越过门前惊愕的众人,最终落在了同样目瞪口呆、脸上狂喜瞬间凝固、继而化为巨大惊愕与难以置信的孔鹤臣身上。
苏凌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吃力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仿佛想挤出一个表示欢迎的笑容,声音嘶哑、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孔......孔大人......大驾光临......苏某......有失远迎......抱......抱恙在身......失礼了......”
孔鹤臣脸上的肌肉,在看清那张脸的刹那,猛地一僵!
如同被无形的冰锥狠狠刺中,那抹几乎要溢出的、志在必得的狂喜骤然凝固、龟裂,继而化为一片惊涛骇浪般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是他!真的是苏凌!那张字条......那张字条上言之凿凿的“重伤不在行辕”、“性命垂危”......全是假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看他那副形销骨立、气息奄奄的模样,分明是病入膏肓!可昨夜那如鬼魅般的红衣人,那精准钉灭烛火的匕首,那字条上凌厉如刀的警告......
难道......难道是有人故意设局,引他孔鹤臣今日来此,就是为了看他在苏凌面前出尽洋相,自取其辱?!
巨大的震惊与瞬间涌上的、被愚弄的羞怒,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孔鹤臣的心。他脑中一片混乱,几乎无法思考。
而林不浪与周幺的震惊,则完全是另一种层面!
两人瞳孔骤缩,呼吸几乎停滞!
公子?!他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怎会如此悄无声息地回来?
更让他们心头巨震的是苏凌此刻的状态!那惨白如纸的脸色,深陷的眼窝,涣散的眼神,扶着门框微微颤抖的手指......无不昭示着他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创伤!
伪宗师境的高手啊!何等凶险,何等强敌,竟能将他伤至如此地步?!
巨大的担忧和骇然瞬间淹没了他们,若非孔家父子在场,两人几乎要失声喊出来。然而,此刻他们只能死死咬住牙关,将所有的惊骇、疑问和揪心,强行压回心底深处,化作眼中翻腾的暗涌。
孔鹤臣到底是宦海沉浮数十载的老狐狸,瞬间的失态之后,那副处变不惊、老成持重的面具立刻重新戴上,甚至比之前更加情真意切。
他脸上迅速堆满了一种近乎痛心的关切,口中惊呼一声道:“苏大人!您......您怎病得如此之重!”
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阵风般紧走几步上前,动作快得不像个文官,一把便扶住了苏凌摇摇欲坠的胳膊,另一只手更是极其自然地紧紧握住了苏凌那只扶着门框的、冰凉的手!
入手处,一片刺骨的冰凉!
那绝非正常的体温,而是失血过多或元气大伤后才会有的、如同寒玉般的冷意!
孔鹤臣心中那点关于“装病”的怀疑,又被这真实的触感狠狠动摇了几分。
难道......昨夜那字条,真是敌人的离间计?
“孔大人......言重了......”苏凌似乎想挣脱孔鹤臣过于热情的搀扶,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却更显虚弱,只得任由他握着。
他抬起头,那双深陷的眼眸虽然依旧疲惫涣散,却努力凝聚起一点微弱的光,看向孔鹤臣时,没有丝毫居高临下的倨傲,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晚辈对前辈的、真诚的歉疚与尊重。
“孔大人......清流领袖,天下士林......景仰的楷模......苏某......区区后进末学......本该......本该回京之后......即刻登门......聆听教诲......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病态的潮红,喘息更急。
“......未曾想......倒让孔大人......屈尊降贵......先来看望......苏某......实在是......惶恐之至......无地自容啊......”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姿态放得极低,将孔鹤臣捧到了极高的位置,更将自己的“失礼”归咎于病体沉疴。
孔鹤臣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涌上心头。苏凌这番谦恭姿态,与他预想中少年得志、锋芒毕露的形象截然不同!那眼神中的真诚与尊重,不似作伪。
这让他心中那份被愚弄的羞怒,竟奇异地被一种“对方给足面子”的受用感冲淡了些许。
他连忙用力握紧苏凌冰凉的手,脸上忧色更浓,声音带着沉痛。
“苏大人!您这话折煞老朽了!什么楷模领袖,不过是痴长几岁,虚名罢了!您为国操劳,积劳成疾,病至如此,孔某未能早日前来探视,已是心中有愧!今日叨扰,已是万分不安,您还如此自谦,更让孔某无地自容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借着搀扶的力道,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再次飞速扫过苏凌的脸庞、脖颈、衣袍下的身形轮廓,试图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破绽,然而,除了那触目惊心的病容和虚弱,一无所获。
“大人......请......里面说话......”苏凌喘息稍定,微微侧身,示意孔鹤臣入内。动作间,身体又是一阵微晃。
“好!好!苏大人快请!”孔鹤臣连忙应道,扶着苏凌,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进入卧房。
林不浪和周幺紧随其后,心已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紧紧追随着苏凌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甫一踏入卧房,一股浓重而苦涩的药味便扑面而来,仿佛空气都被这味道浸透了,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呼吸之间。
孔鹤臣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房间。
卧房不大,陈设异常简朴。
青砖墁地,一尘不染。
靠墙一张宽大的木榻,挂着半旧的青布帐幔,此刻帐帘已被金钩挽起,露出里面素色的被褥。
榻边一张同样朴素的方几,上面放着一个空了的药碗,碗底还残留着深褐色的药渍,旁边搁着一柄小小的银匙。
墙角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素面木柜,柜门紧闭。临窗处一张书案,案上笔墨纸砚摆放整齐,却不见任何堆积的文书,唯有一卷摊开的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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