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殿试(二) (第1/2页)
……
辞别了满眼期盼与骄傲的家人,盛长权在众人灼热的目光注视下,稳步走出盛府那扇象征着家门荣耀的朱漆正门。
晨风带着一丝凉意,却也吹不散此刻心头的滚烫。
让他微微意外且心头骤暖的是,盛长柏不仅特意向翰林院告了假,更是早已穿戴整齐他那身象征清贵身份的青色官袍,身姿笔挺如松,神情肃穆端方地等候在门前那辆早已备好的青帷马车旁。
看这架势,竟是要亲自送他入宫赴试。
“兄长……”
盛长权心中一暖,快步上前。
在这个格外注重长幼有序、嫡庶有别的家庭里,身为嫡长兄、已是朝廷官员的盛长柏此举,无疑是对他这个弟弟极大的支持、鼓励与无声的肯定,其分量远胜千言万语。
盛长柏面容依旧是一贯的端方严肃,如同他笔下那些一丝不苟的馆阁体,但此刻,他那双总是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却清晰地映照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深切的期许。
他没有多言,只是伸出手,重重地、带着一种沉稳力量地拍了拍盛长权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有力:“都检查妥当了?笔墨、名帖、考引,一应所需,可都带齐了?”
见盛长权郑重点头,他才简洁道:“走吧。路上若还有什么想问的,或是心中尚有疑虑处,尽管说来。”
言语不多,却字字千钧,充满了长兄如父的担当与可靠。
兄弟二人先后登上马车,车厢内空间不算宽敞,却弥漫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淡淡的书墨香气与皂角清冽的味道,这是盛长柏身上常有的气息,此刻闻来,竟让盛长权因即将面临大考而微微加速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碌碌的声响,驶离了灯火尚未完全熄灭、依旧残留着昨夜喧嚣与喜悦的盛府,融入了京城街道上渐渐苏醒的市井声中。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为这座帝王之都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七弟,”盛长柏率先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显得格外低沉而郑重,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殿试之要,除了父亲与我往日所言的礼仪规程、文章破题之外,更重心境二字。此乃决胜之关键,尤在你已是会元,万众瞩目之下,更需沉稳。”
他目光沉静地看着盛长权,仿佛要将自己的定力传递过去:“紫宸殿上,天威赫赫,御前侍卫肃立如林,文武百官列班如仪,那股无形的威压,初入者难免心旌摇曳,手足无措。”
“你需谨记,陛下虽是九五之尊,手握生杀予夺之大权,却亦是心系天下的君父,今日临轩策士,求的是贤才,是能匡扶社稷的良驹,并非欲令士子战战兢兢,汗出如浆,不知所云。”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愈发恳切:“你只当是向一位极有学问、极具智慧、且心怀天下的长者,呈递你十数年寒窗苦读、孜孜不倦所得的所思所学,所感所悟。从容不迫,对答如流,言之有物,逻辑清晰,切中时弊,便是最好。切忌因紧张而词不达意,或因畏惧而不敢畅所欲言。”
他顿了顿,继续倾囊相授,这些都是他身为翰林院编修,近距离观察朝堂、体会圣心而来的宝贵经验,非至亲绝不会轻易告知:“至于策问之题,无论为何,纵有千变万化,其核心宗旨,无非‘经世致用’四字。陛下要的不是纸上谈兵,而是能落地生根、造福于民的良策。”
“故而,破题需准,要一眼看透题目背后关切的实际问题;立意需高,要站在朝廷、天下的角度思考;视野需开阔,要通盘考量,不拘于一隅。“
“但论证必要落到实处,有根有据,有具体的施行步骤与可行性分析,切忌空谈泛论,徒引经据典而无一砖一瓦。陛下近年来,尤重实务,厌恶清流空谈,此点务必要把握精准。那些华而不实、堆砌辞藻却无实际用处的文章,最是犯忌讳。”
盛长权凝神静听,将兄长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刻印在心,他知道,这番话语是盛长柏掏心窝子的金玉良言,是真正希望他好的肺腑之言。
他认真点头,目光坚定:“多谢兄长悉心指点,金玉之言,振聋发聩,长权必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马车在微熹的晨光中,穿过渐渐有了吆喝声、车轮声、脚步声的街巷,最终驶近那一片巍峨肃穆、象征着天下权力核心的皇城建筑群。
越是靠近,空气中的那份庄严肃穆便越是浓重。
……
至东华门外,所有车辆均需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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