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暗子 (第1/2页)
可是,墨兰到底是墨兰。
纵然方才在寿安堂里受尽冷眼、斥责,甚至在亲兄长这里也是碰得头破血流,心灰意冷,但当她独自一人站在回廊下,春日里略带寒意的风吹拂过面颊,顿时就让她激荡羞愤的情绪稍稍冷却。
她下意识地一低头,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身价值不菲、绣工精巧的水红色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上,指尖触碰到头上那沉甸甸、冰凉凉的赤金点翠红宝石头面。
这身行头,是永昌伯爵府六奶奶的体面,也是她如今安身立命的根本。
一股奇异的支撑力仿佛从这华丽的衣饰中渗透出来,缓缓注入她几乎要虚脱的身体里。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头脑清晰起来。
“无妨……”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静。
“只要……只要我还是永昌伯府的六奶奶,只要梁晗还需要盛家这门姻亲,只要盛长权未来真能如日中天……那……我就不会输!”
“我墨兰,绝不会就这么认输!”
她想起梁晗今日对盛长权那热切巴结的态度,想起永昌伯府也需要在文官体系中寻找盟友以维持家族地位,她墨兰,就是连接盛家与梁家最直接的桥梁!
只要这层关系在,她就有价值,就有辗转腾挪的空间。
至于盛长枫……墨兰眼中划过一丝混合着失望、怜悯和最终决绝的冷意。
罢了,既然兄长已经废了,心气都没了,扶不起的阿斗,指望不上。
亲生母亲……林噙霜……
想到那个名字,墨兰心口依旧会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现实磨砺出的冷酷。
母亲犯下的是买凶杀害子嗣的大罪,能留得一命在庄子上已是父亲和祖母开恩,短期内想让她回府,无疑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王大娘子那里更是铜墙铁壁,毫无希望。
“别人都靠不住,那我……就靠我自己!”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迅速在她心中燃起。
她不能倒,她倒了,谁来救小娘?谁来维持她在梁家的地位?
她必须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夫君梁晗那点对盛家权势的贪图,以及盛长权未来可能带来的巨大影响力。
一念及此,墨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调息良久,将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恐惧都死死压回心底最深处。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平静,甚至重新漾起了那种她练习过无数次的、温婉得体、无懈可击的笑意。
她理了理鬓角,抚平衣袖的褶皱,整个人瞬间恢复成那位端庄优雅的永昌伯府六奶奶,哪里还有一丝之前的彷徨无助与歇斯底里,她挺直脊背,迈着从容的步子,向着前院梁晗所在的方向走去,仿佛刚才那个在后院失意狼狈的女子从未存在过。
……
接下来的日子,盛府门前的车马渐渐稀疏,但府内依旧笼罩在一种喜悦与期待交织的忙碌氛围中。
大红灯笼虽已取下,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与有荣焉的光彩。
身为这场荣耀风暴中心的盛长权,却异常沉静。
他深知会元之名虽荣耀加身,却也只是通往权力核心的敲门砖,真正的龙门一跃,在于即将到来的殿试。
他几乎谢绝了所有不必要的宴请和同榜进士的邀约交往,展现出远超年龄的沉稳与定力。
每日黎明即起,先去寿安堂给祖母请安,聆听几句教诲,再去葳蕤轩向父母问安,随后便回到自己那位于府邸东南角、清幽僻静的泽与堂,闭门不出。
泽与堂的书房内,窗明几净,唯闻书页翻动与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
盛长权或埋首于浩如烟海的典籍之中,潜心揣摩历届殿试的策问题目,分析其中蕴含的圣意与朝局动向,或立于镜前,一丝不苟地模拟演练陛见时的每一步礼仪——从如何趋步、叩拜,到目光垂敛的角度、呼吸的节奏,务求完美无瑕,形成肌骨记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