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拿刀子谈生意,用算盘杀人 (第2/2页)
“还有,咱们的羊毛生意。”江鼎指了指北方,“让牧民们多养羊。罗刹人只要皮毛,不管牧民死活。咱们不一样,咱们收羊毛,给粮食,给茶叶,给铁锅。只要草原上的牧民顿顿能吃上热乎饭,不管是哪个国王想反,底下的百姓第一个就不答应。”
这就是江鼎的逻辑。
必勒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就是一手拿刀,一手拿饭碗。”
“对喽。”
江鼎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这次回去,你的担子更重了。那八百支缴获的火枪,公输冶已经检查过了。大部分都是烂货,枪管壁薄厚不一,炸膛率很高。”
“那怎么办?扔了?”
“改。”江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种长管子其实不适合骑兵。让工匠把枪管锯短,做成短铳,也就是‘霰弹喷子’。射程虽然只有二十步,但骑兵对冲的时候,那就是阎王爷的点名册。”
“记住,咱们造不出那种精密的膛线枪,那是几百年后的事。咱们现在要的就是简单、粗暴、耐造。”
正说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队打着火把的骑兵。
是李牧之的亲卫。
为首的亲卫策马奔来,脸上的表情异常凝重。
“参军!将军急令!”
亲卫勒住马,递过来一封密封的竹筒。
江鼎接过竹筒,捏碎封泥,取出里面的信纸。借着火把的光,他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川字。
信上只有八个字,字迹是李牧之的狂草:
“京师剧变,速归。河上有变。”
江鼎把信纸揉碎,塞进马鞍袋里。
“出事了?”必勒格看着江鼎的脸色,心里一沉。
“严嵩那老狗动起来了。”
江鼎深吸一口气,冷冽的空气灌进肺里,“他利用这次我们出兵西域的机会,把一直卡着的江南漕运给停了。而且,听说大晋的水师最近频繁在黑水河下游活动。”
“水战?”必勒格大惊,“咱们北凉全是旱鸭子,马到了船上都站不稳,怎么打?”
北凉铁骑天下无双,但在水上,那就是秤砣,扔进去都不带响的。
江鼎眯起眼睛,目光仿佛穿透了黑暗,看向了遥远的南方水域。
“是啊,他们就是看准了这是我们的软肋。”
“不过……”
江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大概不知道,公输冶那个老疯子,最近在忙活什么。”
“老师,公输先生不是在造水车吗?”
“水车那是给农民用的。”
江鼎一夹马腹,战马吃痛,打了个响鼻。
“他是在把水车……装到船上去。”
在这个没有蒸汽机的时代,要想在水上跑得快,除了风帆,就只有人力。
而在江鼎的授意下,公输冶正在封闭的船坞里,打造一种名为“车轮柯”的怪船。那不是什么黑科技,而是早在宋代就出现过的“车船”。
船的两侧安装巨大的叶轮,船舱内几十名身强力壮的士兵踩动踏板,通过齿轮传动。这种船不需要看老天爷的脸色,想往哪跑就往哪跑,而且……冲撞力极大。
“走!回营!”
江鼎调转马头,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坚硬。
“既然他们想在水里玩,那咱们就给这黑水河,加点佐料。”
……
三天后,黑水河畔,公输家秘密船坞。
巨大的厂房坐落在河湾的隐蔽处,四周都有重兵把守。
江鼎刚走进充满木屑味和桐油味的工棚,就看见公输冶正撅着屁股,趴在一个巨大的木制构件上发火。
“不对!这齿轮咬合太紧了!铁头!你他娘的打磨的时候是不是偷懒了?这要是转快了肯定崩齿!”
公输冶头发乱得像鸡窝,手里拿着一把卡尺,当然是这个时代纯手工打造的简易版本。
“老疯子,别骂了。”江鼎走过去,踢了踢地上的木屑。
公输冶回过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全是黑油。
“参军,你这要求太难为人了。又要船身轻,又要能抗撞,还得在船头装那个……”他指了指不远处堆着的一堆带着尖刺的大原木,“还得装这种撞角。”
“能下水了吗?”江鼎没废话,直接问重点。
“两艘原型船,刚做完防水处理。”公输冶擦了把汗,“就是动力还是个问题。人踩踏板太累,全速冲刺大概只能坚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够了。”
江鼎走到那两艘尚未涂装的怪船面前。
这船并不大,属于蒙冲战舰的改版。船身狭长,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罩子,里面藏着还没装好的明轮。船头并没有安装火炮——因为现在的火炮太重,装上去船头沉,容易翻。
取而代之的,是船头那个长长的、包着铁皮的尖锐撞角。而在撞角的根部,预留了一个黑乎乎的挂钩。
“那东西呢?”江鼎压低了声音。
公输冶愣了一下,随即挥退了周围的工匠,带着江鼎走到工棚的最深处。
那里放着几个用大号酒坛子改造的玩意儿。坛子口被几层油布和蜡封死,外面捆着一圈又一圈的粗麻绳和碎铁块。
“按照你说的,‘水底龙王炮’。”公输冶指着坛子上一个不起眼的机关,“这其实就是个大号的炮仗。引线做了防水处理,用猪尿泡包着,能烧大概半刻钟。只要算准了时间扔进水里……”
“但这玩意儿如果不准时炸,或者飘走了怎么办?”公输冶有些担忧,“这没有准头啊。”
“不需要准头。”
江鼎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那个冰冷粗糙的坛子。
“咱们不跟大晋的水师正面对轰。他们的楼船太高大,咱们这种小船不是对手。”
“但是……”
江鼎站起来,做了一个在水下潜行的手势。
“如果这些坛子,是被挂在这个浮标下面,顺着水流飘下去的呢?如果在黑漆漆的晚上,我们的车船借着速度冲进去,把这东西挂在他们船底的锚链上呢?”
这就是“漂雷”和“挂雷”最原始的打法。
在这个讲究阵型、讲究甲板接舷战的时代,这种不要脸的阴招,就是最大的杀手锏。
“大晋的水师提督是谁来着?”江鼎突然问道。
“听说是宇文成都的弟弟,宇文无敌。号称‘浪里白条’。”
“浪里白条?”
江鼎嗤笑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希望他到时候在水里,能游得比我的炸药包快。”
“通知下去,把这两艘船,还有那五十个坛子,今晚装车。我们要跟李将军汇合了。”
“去哪?”公输冶问。
“黑水河上游,断崖口。”
江鼎停下脚步,背影透着一股决绝。
“那是大晋运粮船队的必经之路。既然他们断了我们的粮道,那大家都别想吃饭了。”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