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裹着糖霜的毒药 (第1/2页)
送走王振的当天下午,北凉工坊那几扇紧闭了三天的大门轰然洞开。
原本死寂的厂房里,瞬间爆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积压了几天的羊毛、煤炭、铁矿石,像流水一样被送进各个车间。几万名流民工人在管事的吆喝声中,甩开膀子开始干活,那热火朝天的劲头,仿佛要把这冬天的寒气都给蒸干了。
江鼎坐在工坊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室”,手里拿着一杯热茶,脚下踩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惬意地看着下面这一切。
“参军,咱们真要这么干?”
瞎子站在旁边,手里捧着一件刚做好的成品,一脸的肉疼,“这可是咱们工坊里最好的料子啊!这皮子是左贤王亲卫的坐骑皮,这毛是筛选出来的最细的羊绒,里面还加了那个什么……鸭绒?这么好的东西,咱们自己兄弟都没舍得穿,真要卖给京城那帮狗官?”
瞎子手里拿着的,是一件极其精致的披风。
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领口是用最好的火狐皮镶的边,内衬是柔软的丝绸,中间填充了蓬松的鸭绒。这东西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但只要一披上身,就像是被云彩裹住了一样,暖和得让人想睡觉。
“卖!为什么不卖?”
江鼎放下茶杯,从瞎子手里拿过披风,爱不释手地摸了摸。
“瞎子,你觉得这东西值多少钱?”
“这个……”瞎子想了想,伸出五根手指,“怎么也得五十两银子吧?”
“五十两?”
江鼎嗤笑一声,把披风往桌上一扔,“五十两连个扣子都买不到!这东西,我要卖五百两!”
“多少?!”
瞎子差点把舌头咬掉,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五百两?!抢钱啊!京城那帮官老爷虽然有钱,但也不是傻子啊!”
“他们不是傻子,但他们好面子。”
江鼎走到窗前,看着南方。
“在京城,一件东西值不值钱,不看它好不好用,看它够不够‘贵’,够不够‘稀有’。咱们这披风,以后不叫羊皮袄了,改个名,叫‘北境雪绒’。”
“咱们得编个故事。”
江鼎眼中闪烁着奸商特有的光芒,“就说这里面的绒,不是普通的鸭绒,而是阴山绝顶上一种叫‘雪鹫’的神鸟的绒毛。这种鸟,三年才掉一次毛,收集极其困难,还要九九八十一个处女在雪水中手洗七七四十九天……”
“噗——”
正在旁边给江鼎整理账本的必勒格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江鼎:“你……你也太能吹了!什么雪鹫?那不就是后面鸭圈里那群鸭子身上拔下来的吗?还是我昨天亲自去喂的!”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江鼎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继续对瞎子说道,“听见没?这故事就这么编。越玄乎越好。然后,咱们只做一百件。多了没有。每一件上面都绣上编号,从‘天字一号’到‘天字一百号’。”
“告诉京城的代理商,这东西是贡品,本来是要进宫的,因为‘瑕疵’才流落民间。谁要是穿上了,那就是跟皇上一个档次。”
“这就是——奢侈品。”
瞎子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他不懂什么叫奢侈品,但他听懂了一件事:自家参军又要坑人了。而且这次坑的,是京城最有钱的那拨人。
“可是参军……”瞎子挠了挠头,“咱们把这么好的东西卖给他们,让他们舒舒服服地过冬,这不是资敌吗?”
“资敌?”
江鼎冷笑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
“瞎子,你只看到了第一层。”
“五百两银子一件。这一百件就是五万两。这五万两银子在京城那些权贵手里,顶多是多买几个歌姬,多摆几桌酒席。”
“但到了咱们手里……”
江鼎猛地一握拳。
“五万两,能买两千石粮食,能打造一千把陌刀,能养活咱们黑龙营整整一年!”
“我这是在抽他们的血,来养咱们的肉!等有一天咱们带着黑龙营杀进京城的时候,他们就会发现,砍在他们脖子上的刀,就是他们自己花钱买的!”
这番话一出,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沉默了。
就连必勒格,看着江鼎的眼神也变了。他原本以为江鼎只是个贪财的流氓,现在才发现,这个男人的贪婪背后,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算计。
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经济制裁”吗?
用糖衣包裹着毒药,让敌人在享受中慢慢虚弱,而自己则在暗中疯狂生长。
“高。”
必勒格低声喃喃自语,“这招太高了。比父汗直接去抢要狠毒一万倍。”
“学会了吗,狼崽子?”
江鼎听到了他的嘀咕,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世上最锋利的刀,不是铁打的,是银子铸的。学会了怎么花钱,你就学会了怎么杀人。”
“学会了。”
必勒格抬起头,那双狼一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参军,我想求您一件事。”
“说。”
“我想进黑龙营。”
必勒格指着窗外正在校场上操练的五百名死囚,“我不想再喂鸭子了,也不想只学这些算计人的本事。我想学杀人。像哑巴那样,一刀把人劈成两半的本事。”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瞎子皱起了眉头,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刀。这狼崽子毕竟是蛮子王子,让他学了本事,将来反噬怎么办?
江鼎却没有立刻拒绝。
他上下打量着必勒格。经过这两个月的折磨,这个曾經娇生惯养的小王子已经脱了一层皮,个子窜高了不少,浑身透着一股子精瘦的悍气。
“想进黑龙营?”
江鼎站起身,走到必勒格面前,“黑龙营的规矩你知道吗?那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进了那里,你就不再是王子,连人都不是,只是一把刀。”
“而且,那里的训练会死人。没人会因为你是个孩子就手下留情。”
“我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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