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祸水东引与杀猪饭 (第2/2页)
狼九死死按着猪后腿,脸涨得通红:“头儿,这猪劲儿太大了!比蛮子还难按!”
“噗嗤!”
铁头手起刀落,一刀捅进猪脖子,动作干净利落,鲜红的猪血瞬间喷涌而出,流进了下面接着的大木盆里。
“接好了!这猪血可是好东西,晚上灌血肠!”
周围围观的流民和士兵们爆发出阵阵欢呼。在乱世里,这一盆盆热气腾腾的猪血,象征着丰收,象征着活下去的希望。
江鼎披着狐裘,手里拿着个烤红薯,站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幕。
他的身边,站着李牧之。
这位平日里严肃冷峻的镇北将军,今天难得地穿了一身便服,虽然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眼角的线条却柔和了许多。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李牧之问。
“是啊。”
江鼎咬了一口红薯,烫得吸溜了两下,“将军,您看这些人的脸。两个月前,他们像鬼一样,眼神里只有死气。现在,他们像人一样,眼神里有光。”
“让人活得像个人,这就是我江鼎的道。”
李牧之看着那些正在抢着帮忙褪猪毛、洗猪大肠的百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守了十年的北境,杀了无数蛮子,但从未像今天这样,感觉到一种实实在在的“安稳”。
“那个苏文,你放走了?”李牧之突然问道。
“放了。”江鼎点了点头,“让他带了个炸药包回京城。赵无极和严嵩这会儿估计正准备过年呢,我给他们送点响动,助助兴。”
“你就不怕严嵩看穿了?”
“看穿了又如何?”
江鼎把最后一口红薯咽下去,拍了拍手,“这是阳谋。严嵩明知道是假的,他也会当真的用。因为他需要这把刀去杀赵无极。只要他们斗起来,咱们就有时间。”
“有时间把这五百人的黑龙营,变成五千人,五万人。”
正说着,哑巴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是一盘刚出锅的“杀猪菜”。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片,炖得软烂的酸菜,还有灌得饱满油亮的血肠,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将军,参军,趁热吃。”哑巴虽然不爱说话,但脸上的笑容比谁都灿烂,比划着手势。
“来,将军,尝尝这杀猪菜。”
江鼎也不客气,直接上手抓了一块血肠塞进嘴里,“嗯!香!老黄这调料配得绝了!”
李牧之看着江鼎那副毫无形象的吃相,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也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肉。
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好吃。”李牧之给出了评价。
“好吃就多吃点。”
江鼎端起酒碗,冲着校场上的众人举杯。
“兄弟们!今天过年!咱们不谈打仗,不谈朝廷,只谈吃肉喝酒!”
“敬这操蛋的乱世!敬咱们还活着!”
“敬活着!!”
数千人举起手中的碗,声音震天动地。
那声音穿透了风雪,传得很远很远。
在这个除夕夜,北凉这片土地上,第一次有了一种叫做“家”的味道。
然而,就在这一片欢腾之中,一个不和谐的身影却缩在角落里。
必勒格王子手里拿着一块刚分到的猪肝,眼神复杂地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江鼎。
这两个月,他喂了马,劈了柴,甚至学会了怎么给猪接生。
他原本以为江鼎是在羞辱他。但慢慢地,他发现自己变了。他的手不再细皮嫩肉,他的眼神不再只有那种空洞的高傲。他开始懂得观察人心,懂得怎么在强者面前隐藏自己的獠牙。
“狼崽子,看什么呢?”
江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面前,手里还端着一碗酒。
“想家了?”
必勒格低下头,咬了一口猪肝:“不想。草原上没有杀猪菜,也没有饺子。”
“呵,你倒是适应得快。”
江鼎蹲下身,碰了碰他的碗,“喝一口?”
必勒格犹豫了一下,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那辛辣的烧刀子呛得他眼泪直流,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这酒……真烈。”
“烈才够味。”
江鼎看着他,眼神变得深邃,“记住这种味道。这就是北凉的味道,也是力量的味道。”
“过了今晚,你就不用喂猪了。”
“我要送你去个地方。”
“去哪?”必勒格抬起头,满脸警惕。
“去‘讲武堂’。”
江鼎指了指营地后面那座刚刚建起来的学堂——那是他专门用来培养军官的地方。
“我要让你学兵法,学大乾的文字,学怎么治国,怎么打仗。”
“为什么?”必勒格惊呆了,“我是蛮子!我是你的敌人!你教我这些,就不怕我将来反咬你一口?”
“怕?”
江鼎站起身,看着漫天的烟花(老黄用火药做的简易版)。
“我江鼎这辈子,只怕两件事。一是没钱花,二是没对手。”
“把你养肥了,养强了,将来咱们再打一架,那才叫有意思。”
“而且……”
江鼎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
“等你学会了大乾的文化,学会了用脑子思考。你就会发现,你们草原那一套‘抢了就跑’的规矩,是有多蠢。”
“到时候,不用我打你,你自己就会想要改变草原。”
“这叫……文化入侵。”
必勒格听不懂“文化入侵”是什么意思。但他看着江鼎那双在烟花下闪烁着妖异光芒的眼睛,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向往。
这个男人,比父汗还要可怕,也比父汗还要强大。
“好。”
必勒格握紧了拳头,“我学。但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用你教我的东西,打败你!”
“那我等着。”
江鼎大笑一声,转身走回人群。
“哑巴!把那盘酸菜馅的饺子端上来!老子要跟将军拼酒!”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绚烂而短暂。
但在烟花之下,那个叫北凉的地方,正在这风雪和欢笑中,悄然生根,发芽,长出最坚硬的獠牙。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驶入城门。车里,那个叫苏文的书生,怀里紧紧抱着那本要命的账册,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京城的新年,注定不会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