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泥坑里的铜板与皇城的暗箭 (第2/2页)
在他脚下,摆着一盆炭火,炭火上烤着一只……剥了皮的死老鼠。
“招了吗?”
江鼎掀开帘子走进来,手里还拿着那个没吃完的鸡腿。
“嘴硬得很。”
老黄正在摆弄手里的一根银针,一脸遗憾,“这人是个硬骨头,应该是受过专门的训练。我给他喂了‘痒痒粉’,他硬是一声没吭,把舌头都快咬烂了。”
“受过训练?”
江鼎走到书生面前,伸手拔掉了他嘴里的破布。
“呸!”
书生一口血沫子吐在江鼎脸上。江鼎也不躲,任由那血沫子挂在脸上,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有种就杀了我!我是大乾子民,死也不会从贼!”书生哑着嗓子嘶吼道。
“从贼?”
江鼎笑了,随意地擦了擦脸,“这里是镇北军大营,是大乾的军队。你说我们是贼?那你是谁?官?”
书生眼神一滞,随即扭过头:“我是流民!我只是看不惯你们羞辱百姓!”
“流民?”
江鼎抓起书生的手,指着那修剪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污垢的指甲。
“流民会把指甲修得这么干净?流民的手指上会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茧子?流民的靴底夹层里,会藏着这个?”
江鼎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小的铜牌,扔在地上。
那铜牌上刻着一只飞鱼,背后是一个“严”字。
“绣衣卫的腰牌我见过,那是赵无极的。但这个‘严’字……”
江鼎凑到书生耳边,轻声说道,“当朝左丞相,严嵩严阁老家的私卫,好像用的就是这种牌子吧?”
书生的瞳孔猛地收缩,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铜牌,那是地老鼠刚才从他靴子里摸出来的。
“你……你想怎么样?”书生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了一角。
“不想怎么样。”
江鼎退后两步,坐在一张破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鸡腿。
“严阁老派你来,无非就是想看看这北凉工坊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想偷那个‘暖身甲’的制作方子?”
书生咬着牙不说话。
“其实吧,这方子不值钱。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甚至你想把这工坊烧了,我也无所谓。”
江鼎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狰狞。
“但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我的地盘上当老鼠。而且,还是只来自京城、带着那股子腐臭味的老鼠。”
“老黄。”
“在。”
“这人既然是严阁老派来的,那肯定是读书人。读书人最看重什么?体面。”
江鼎指了指那盆炭火。
“别用毒了。太浪费。把他衣服扒了,扔进猪圈里,跟那几头刚配完种的公猪关一晚上。记得,给他喂点春药。我想看看,明天早上,这位严府的高手,还有没有脸谈什么‘大乾子民’。”
“你……你这个畜生!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书生终于崩溃了。死不可怕,但那种侮辱,对于一个自视甚高的门阀死士来说,比凌迟还要恐怖。
“杀你?”
江鼎站起身,冷漠地看着他。
“留着你还有用。赵无极是个贪财的,严嵩是个贪权的。这两人在京城斗得死去活来,现在居然都把手伸到北境来了。”
“把你送给赵无极,或者送给李将军,都是一份不错的人情。”
“带下去。洗干净点,别弄脏了我的猪。”
……
处理完书生的事,江鼎走出仓库,发现李牧之正站在门口等他。
风雪中,这位镇北将军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索。
“问出来了?”李牧之问。
“严嵩的人。”江鼎也没隐瞒,“看来咱们的生意太红火,京城那位丞相大人眼红了,想来分一杯羹,或者……想找点把柄,好在皇帝面前参咱们一本。”
李牧之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江鼎。
“这是刚从京城送来的密信。是我姐姐……当朝皇后娘娘让人送出来的。”
江鼎接过信,借着雪光看了一眼。
信很短,只有八个字:
“飞鸟未尽,良弓将藏。”
字迹有些潦草,显然是仓促之间写下的。
“飞鸟未尽?”江鼎挑了挑眉,“蛮子还没死绝呢,皇帝就急着要藏弓了?这赵祯是不是脑子里有坑?”
“不是脑子有坑,是帝王心术。”
李牧之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赵无极带回去的捷报,虽然让皇帝高兴了一阵,但也让他更加睡不着觉了。一个能不费一兵一卒劝退蛮子的将领,比一个只会杀人的将领更让他害怕。”
“而且,逍遥王跟我们做生意的事,估计也传到京城了。私通敌国,贩卖军资……这每一条,都是抄家灭族的罪名。”
“那将军打算怎么办?”
江鼎把信折好,塞回李牧之手里,“交出兵权?回京请罪?还是……干脆反了?”
李牧之猛地转头,死死盯着江鼎。
“江长风,慎言!”
“这里没外人。”江鼎耸了耸肩,“将军,我是流氓,你是君子。君子讲忠义,流氓讲利害。现在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皇后娘娘这封信,就是最后的预警。”
“严嵩的人已经来了,赵无极的人肯定也盯着。再加上那十万流民……这北境就是个火药桶,只要京城那边稍微给点火星,咱们就得粉身碎骨。”
李牧之沉默了许久。
他握着那封信的手越来越紧,直到指节发白。
那是他的姐姐,从小最疼他的姐姐。如果连她都不得不送出这种绝笔信,说明京城的局势已经恶化到了极点。
“我不能反。”
良久,李牧之沙哑着声音说道,“至少现在不能。蛮子未灭,大晋在侧,我若反,北境必乱,百姓必遭屠戮。我李家世受皇恩,不能做那千古罪人。”
“行。”
江鼎点了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
“将军要当忠臣,我陪你。但忠臣也得吃饭,也得保命。”
江鼎转过身,看着远处正在操练的黑龙营,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既然京城想玩阴的,那咱们就陪他们玩玩。”
“那个严府的书生,我留着有用。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我想给咱们那位远在京城的丞相大人,送一份大礼。”
“什么礼?”
“一份能让他和赵无极,甚至和皇帝狗咬狗的大礼。”
江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将军,您只管练兵备战。脏活累活,还有这勾心斗角的破事,交给我。”
“不管是蛮子还是皇帝,想动咱们的碗,我就砸了他们的锅。”
风雪中,两个男人的身影并肩而立。
一个如山岳般沉稳,一个如孤狼般阴狠。
从这一刻起,大乾的北境,不再是朝廷的北境,而是他们两个人的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