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销金窟里的磨刀声 (第2/2页)
“长生天太忙了,管不了这么多闲事。”
江鼎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往地上一放。
“行了,别嚎了。想报仇?想杀我?那得先活下来。饿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他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冷冰冰的黑面馍,扔进笼子里。
“这东西虽然硬,但能填饱肚子。吃不吃随你。”
说完,江鼎转身欲走。
“等等!”
必勒格突然喊道。他看着那个在泥地里滚了一圈的黑面馍,眼神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伸出冻僵的小手把它抓了起来。
但他没有吃。
“你……你抓我,到底想干什么?”必勒格抬起头,死死盯着江鼎,“如果是为了钱,我已经给你了。如果是为了让我父汗退兵,那是李牧之的事。你一个小小的参军,为什么要留着我?”
江鼎停下脚步,回过头。
他看着这个只有七八岁,却有着惊人早熟和洞察力的孩子,眼中的欣赏之色一闪而过。
不愧是黄金家族的种,这时候还能想到这一层。
“因为我想做一笔长远的买卖。”
江鼎走回来,隔着栏杆蹲下,视线与必勒格齐平。
“小子,你恨我吗?”
“恨!”必勒格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你!”
“很好。记住这种恨。”
江鼎伸出手,透过栏杆,轻轻拍了拍必勒格那张脏兮兮的小脸。
“你的那些哥哥弟弟们,现在估计正巴不得你死在外面呢。你死了,汗位就是他们的了。说不定,这次你之所以会出现在阴山背面,就是有人故意泄露了行踪。”
必勒格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在王庭里长大,虽然年纪小,但那种残酷的权力斗争他见得太多了。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想杀我,得先当上汗王。而想当上汗王,你得先活着回到草原,还得有足够的力量把你的那些兄弟都宰了。”
江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可以帮你。甚至可以教你。”
“教我?”必勒格愣住了,“教我什么?”
“教你怎么变坏。教你怎么杀人不见血。教你怎么用最少的代价,换最大的利益。”
江鼎指了指这偌大的军营。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王子。你是我的杂役。你要去给马喂草,去给铁匠拉风箱,去给厨子洗碗。你要学会在泥坑里打滚,学会在死人堆里找食。”
“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像狼一样隐忍,像狐狸一样狡猾,我就放你回去。”
“到时候,你再带着你的千军万马,来杀我。”
江鼎说完,再也不看那个呆若木鸡的小王子,大步离开了。
风中传来他懒洋洋的声音:
“对了,那个黑面馍别扔了。今晚没饭,那是你唯一的口粮。”
笼子里,必勒格握着那个冷硬的馒头,指节发白。
他看着江鼎远去的背影,眼中的仇恨慢慢沉淀下来,变成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可怕的东西。
他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
很硬,很难吃,像是在嚼沙子。
但他没有吐出来,而是用力地咀嚼着,咽了下去。
……
接下来的半个月,北凉斥候营发生了一场脱胎换骨的变化。
有了钱,有了装备,再加上江鼎那种不把人当人看的训练方式,这五百名死囚正在迅速变成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特种部队”。
铁匠铺的炉火昼夜不息。
铁头带着一百个工匠,日夜赶工。一把把锋利的三棱军刺、一张张改良后的神臂弩、一件件轻便坚固的锁子甲被打造出来。
校场上,瞎子和哑巴成了最严厉的教官。
他们不教怎么走正步,只教怎么一招毙命,怎么设伏,怎么在雪地里潜伏三天三夜不动弹。
而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必勒格王子,真的成了营地里的小杂役。
他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喂马,然后去铁匠铺帮忙拉风箱,弄得满脸黑灰。一开始还有死囚想欺负他,但这小子够狠,第一次被欺负的时候,直接用一块烧红的铁片烫在了那个人的脸上,哪怕自己被打得半死也不松手。
从那以后,没人再敢把他当小孩看。大家都叫他“狼崽子”。
江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自己正在养一头真正的狼王。
……
半个月后,一个雪过天晴的午后。
李牧之突然来到了江鼎的营地。
这一次,他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长风。”
李牧之走进帐篷,甚至没心思去评价江鼎那满屋子的金银财宝。
“出事了。”
“怎么?”江鼎放下手里的账本,给李牧之倒了一杯茶,“赵无极那老小子在京城告刁状了?”
“不是京城。”
李牧之摇了摇头,目光投向南方,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是大楚。”
“趁着咱们跟蛮子死磕、主力疲惫的时候,大楚的水师突然封锁了淮江,切断了咱们从南方购买冬衣和药材的商路。”
“而且……”
李牧之顿了顿,声音变得冰冷。
“他们派了一支‘使团’来,说是来慰问,实则是来逼宫的。带头的是大楚的‘逍遥王’,还带了三个一品大宗师。”
“他们要我们交出蛮族王子。”
“还要我们……割让断崖口以南的黑石三城。”
啪!
江鼎手中的茶杯被捏得粉碎。
他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好啊。”
“刚打跑了北边的狼,南边的狗就闻着味儿来了。”
“还要割地?还要人?”
江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瓷片渣子。
“将军,看来咱们这把刚磨好的刀,得先拿这帮南蛮子试一试了。”
“走,去会会这位逍遥王。我倒要看看,是他带来的大宗师硬,还是咱们哑巴的陌刀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