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革新辩护请核查 (第2/2页)
海风卷着潮气灌进铁窗,案头伪造的蓝夷国书纸页簌簌作响,一枚猩红火漆印正在月光下渗出诡谲的亮光——那是他模仿蓝夷领事的印章刻制的,只为坐实姚则远通敌的罪名。
与此同时,明州知府衙署内,姚则远正对着一叠漕运舱单蹙眉。他总觉得李参将近日行踪诡异,像是在密谋什么。突然,窗外传来三声云板响,是核查大臣的仪仗已过辕门的信号。
姚则远心中一动,迅速抽过一张废稿纸,用炭笔疾书几个数字,墨迹透纸背:“魏庸未烧尽的残纸在何处?”
话音刚落,江枫的身影从梁上翻下,动作轻得像片落叶。他袖中抖出半片焦黄的纸角,恰好接住姚则远弹来的纸团。二人指尖一触即分,那张纸片已被姚则远迅速塞进袖中——那是前日突袭魏庸私宅时,从火盆里抢出来的,上面还残留着“李参将”“换炮”等字样,显然藏着更大的阴谋。
“部堂大人到——”衙役的唱喏声打破了寂静。
李参将抢前数步,手指堂前悬挂的东海舆图,语气急切,刻意营造出悲愤之色:“九月十七寅时,姚大人不顾劝阻,执意命水师出击蓝夷补给船!这才招来夷人的报复性炮击,导致渔村被毁,炮台失守!”
姚则远指节叩在舆图上“丢失炮台”的标注处,震得舆图绳索微微颤动,声音平静却带着压迫感:“李参将既亲眼所见,可知当日诱敌的艨艟舰首像雕的是蟠龙还是睚眦?”
李参将心头一慌,甲胄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装镇定道:“自、自然是蟠龙!卑职亲手清点的伤亡名册,岂能记错?”
姚则远忽然从袖中抽出那半片焦黄纸片,炭化的边缘在堂前光线下泛着青灰,上面“换旧炮”三个字隐约可见:“巧了。魏庸昨夜呕血写的认罪状上说,九月十七他亲眼见李参将拆走东炮台三门重炮,换上年久失修的旧炮,导致炮台不堪一击,才被蓝夷轻易攻破。”
户部尚书猛然攥紧手中茶盏,茶水泼湿了他袖中刚藏好的“通敌书信”——此乃章穆提前派人送来的伪证。墨迹晕开“则远顿首”四字,竟透出底下魏庸惯用的松烟墨底色,与姚则**日用的徽墨截然不同。
“荒唐!”李参将劈手就要夺纸片,却被江枫手中的铁尺格开腕甲,火星四溅。他气急败坏地吼道:“魏庸这老贼惯会栽赃嫁祸,大人岂能轻信他片面之词!”
姚则远转向户部尚书,语气恳切:“部堂何不移步炮坊?新铸之守城炮正在试射,正可验证射程能否覆盖蓝夷锚地,亦可证明我部非战力不济,实乃先前装备过于陈旧。”
户部尚书心中微动,他本就对章穆所呈“证据”存疑,此刻正可借试炮一探究竟,遂颔首道:“甚好,本堂正欲领教姚大人新炮之威力。”
铸炮工坊的桐油味混着铁水的焦臭,扑面而来。户部尚书盯着炮管内壁新镌刻的“景和九年十月督造”铭文,指尖划过冰冷的炮身,忽然转头问道:“姚大人可知京城近日传言?说您私铸重炮,是为拥兵自重,甚至有逼宫之嫌。”
姚则远正以棉布擦拭炮膛量尺,布纹间隐现丝缕血渍——此乃今晨审讯李参将所派眼线时溅落之痕。他将量尺掷入炮膛,铜尺与铁壁相刮,发出刺耳锐响,其声平静却铿锵有力:“部堂请观。”
量尺取出时,姚则远指着尺面崩缺的豁口:“在铸造过程中,由于型腔内沙粒未清理干净、浇注前沙粒侵入、砂型强度不足等原因,导致炮管内出现了七处砂眼,其中最大的砂眼深度达到三分。这样的炮若强装双倍药量,他目光扫过李参将骤然绷紧的肩背,意有所指:‘您说是炸膛伤己,还是另有图谋?'先前水师战船屡屡炸膛,并非将士无能,而是有人在军械上动了手脚,蓄意削弱战力!”
户部尚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中染墨的新罕布什飘落在地。江枫眼疾手快,俯身去拾,指尖刚触到信纸,李参将的靴底已狠狠碾住他的手背,力道之大,显然是想销毁证据。
“部堂!”就在此时,工坊外忽然有驿卒狂奔而来,神色慌张地喊道:“蓝夷舰队突破外围警戒,距明州不足二十里,正向港口逼近!”
姚则远劈手夺过身旁亲兵手中的试炮火把,熔铁炉的烈焰在他眼底腾起,映得他面容愈发坚毅:“请部堂登城观战!今日便让您亲眼看看,是姚某通敌叛国,还是有人蓄意纵敌入瓮,嫁祸于我!”
他掷出的火把划过李参将煞白的脸,直坠入淬火水池,激起漫天白雾。江枫趁机抽回手,将那封伪证书信攥在掌心,对着户部尚书扬了扬,眼神示意——证据在此。
户部尚书看着李参将慌乱的神色,又看了看姚则远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已然有了判断。他沉声道:“姚大人,本堂信你!今日便与你共登城楼,看此战如何收场!”
姚则远拱手行礼,目光扫视众人,声如洪钟:“传我将令!全体将士登城备战,新铸火炮直指蓝夷舰队来犯方向!今日一战,不仅要击退强敌,更要还我清白,揪出幕后黑手!”
将士们齐声应诺,声震工坊,久久回荡。李参将僵立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微颤——他深知,今日阴谋或将彻底败露。
城楼上,旌旗猎猎。姚则远手持望远镜,紧盯海面。户部尚书立于其侧,目光在三人与远方舰队间游移,心中天平早已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