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南下勤王 (第2/2页)
“金铉,韩赞周回报各门情况如何?” 他喘着气问。
“回陛下,东安门压力骤减,西安门、西华门贼兵攻势也有所收敛,似乎在观望。但玄武门外游弋的贼骑增多,恐是防备我军出城或援军从此方向突入。” 金铉快速回禀,“另外,朱纯臣国公……已被送回府中‘养伤’,高起潜还守在城头,但魂不守舍。”
“哼,” 朱元璋冷笑一声,“墙头草。” 他没心思现在处理这两个废物,目光转向北方,“吴三桂的消息,除了这夜不收,还有别的佐证吗?他南下路线如何?有多少人马?建虏那边有何反应?”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吴三桂是真心勤王,还是另有图谋?他倾巢而出,山海关怎么办?建虏会不会趁虚而入,或者……干脆跟在关宁军后面?
金铉面露难色:“陛下,消息太过突然,目前只有这一路探马回报。吴总兵具体兵力、路线,尚不清楚。至于建虏……关外暂无新的紧急军情传来。”
朱元璋闭上眼睛,脑中飞速盘算。吴三桂斩建虏使者,这举动够绝,等于彻底断了和建虏妥协的后路,至少暂时是如此。他南下勤王,无论是出于忠义、家仇,还是那封密旨的压力,对眼下紫禁城都是天大的利好。
但隐患同样巨大。第一,他能不能及时赶到?二百里,轻骑一日夜可至,但大队步兵辎重呢?李自成会不会分兵拦截?第二,就算他到了,关宁军和李自成的闯军,谁胜谁负?就算赢了,吴三桂携大功入京,兵强马壮,到时候……这京城,是他朱由检说了算,还是他吴三桂说了算?第三,也是他最担心的,山海关空虚,建虏会不会……
想到这里,他猛地睁开眼,看向金铉:“立刻再派得力人手,不惜代价,向北、向东两个方向探查!一要确认吴三桂大军动向、兵力、速度;二要严密监视山海关及关外建虏任何异动!记住,是任何异动!”
“臣遵旨!” 金铉知道事关生死,郑重应下。
“还有,” 朱元璋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拟旨……不,是口谕,让韩赞周秘密传给还能完全信任的将领:援军将至,但不可松懈,防备更要加强!尤其要警惕李自成狗急跳墙,发动最猛烈的最后一击!更要警惕……援军到来前后,城内可能出现的‘内应’!”
金铉心中一凛,明白了皇帝的深意。吴三桂的到来是希望,但也可能是新的危机开端。他躬身:“臣明白,这就去安排。”
金铉匆匆离去。王承恩端来参汤,朱元璋勉强喝了几口,感觉稍微有了点热气,但身体的冰冷和疲惫依旧如同附骨之疽。
殿内暂时安静下来。远处攻城的声响似乎平息了许多,但一种更紧张的、等待最终审判般的气氛,却笼罩着整座宫殿。
朱元璋靠在椅背上,意识在剧痛和虚弱中沉沉浮浮。他知道,自己这身体,恐怕真的快到极限了。刚才城头那番搏杀和后来的情绪剧烈波动,耗干了最后一点元气。吴三桂的到来,给了他喘息之机,但也将更复杂的棋局推到了面前。
如果……如果自己能撑到吴三桂击退李自成……
那么接下来呢?
南下?固守?还是……
纷乱的念头和沉重的责任,如同巨石压顶。而灵魂深处,朱由检的意识和朱元璋的意志,在这新的希望和更复杂的局势面前,似乎又开始了新的碰撞与交融。朱由检的部分本能地想依赖这“忠臣”吴三桂,想尽快结束这噩梦;而朱元璋的部分,却对任何手握重兵的外将充满了根深蒂固的警惕,甚至开始盘算如何利用、制衡,甚至在必要时……
“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带出更多血丝。
“皇爷!您不能再劳神了!必须歇息!” 王承恩带着哭腔哀求。
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嘴。歇息?现在哪是歇息的时候。
他目光投向殿外渐暗的天色,又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北方那正在滚滚南下的铁骑洪流。
吴三桂……
咱等着你。
你可千万别让咱……失望啊。
也别让咱……不得不对你,举起咱的刀。
夜幕,终于完全降临。
北京城内外,却无人能够安眠。
紫禁城的守军在短暂的狂喜后,带着更复杂的希冀和警惕,死死盯着城外黑暗中闪烁的营火。
李自成的大营里,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压抑到了极点。关于关宁铁骑南下的消息,显然已经传开。将领们争吵不休,是集中全力,在援军到来前不惜代价攻破紫禁城?还是立刻拔营,避开锋芒,甚至转而迎击吴三桂?
而在更北方,黑夜笼罩的官道上,火把如龙,马蹄声震碎寂静。数万关宁铁骑,正沿着古老的驿道,向着那座燃烧的京城,向着未知的命运,狂飙突进。
山海关的棋局,在这一夜,终于落下了最重的一子。
但这盘棋的胜负,以及执棋者们最终的命运,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朱元璋在武英殿的昏黄油灯下,疲惫地合上眼睛。他需要恢复哪怕一点点力气,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可能是风暴,也可能是……新的开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