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医院抢救,父母心碎 (第2/2页)
那个上学第一天,哭着鼻子不肯进校门的胆小鬼。
那个青春期时,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跟她顶嘴的叛逆少年。
以及今天,那个穿着军装,身姿挺拔,眼神清亮,让她既骄傲又心疼的……男子汉。
“不会有事的……我的枫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反复地,无意识地,呢喃着这句话,像是在祈祷,也像是在自我催眠。
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地倒退,拉扯出一条条迷离的光带。
这对在人前风光无限的夫妇,此刻,正品尝着人生中最煎熬、最无助的滋味。
当车辆一个急刹,停在京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大楼门口时,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推开车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医院门口,竟然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数十家媒体的长枪短炮,闪光灯亮成一片,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大量的警察和保安,正在竭力地维持着秩序,拉起了厚厚的警戒线。
“出什么大事了?”林国栋心中一惊。
不等他细想,一名早已等候在此的、穿着白大褂的医院负责人,已经快步上前,拉开了车门。
“林董,林夫人,我是院办主任,请跟我来。”
负责人表情严肃,带着他们,绕开了正门拥挤的人群,从一条VIP通道,快步走进了医院大楼。
医院内部,同样是一片紧张肃杀的气氛。走廊里,医生护士们行色匆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令人心悸的消毒水味。
他们被直接带到了三楼的重症烧伤监护室(BICU)外。
走廊的尽头,那盏红色的、写着“抢救中”的指示灯,像一只嗜血的眼睛,冷酷地,注视着这对心急如焚的父母。
“林董,林夫人,我是烧伤科的主任,我姓王。”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神情疲惫但眼神锐利的医生,从抢救室旁边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份病历报告。
“王主任,我儿子……我儿子他到底怎么样了?!”王淑芬再也控制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地抓住了王主任的白大褂。
“夫人,您先冷静。”王主任扶了她一下,然后看向面色凝重的林国栋,沉声说道,“林先生,令郎的情况,非常不乐观。”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着残酷的措辞。
“病人全身烧伤面积,初步诊断超过30%,其中深二度到三度烧伤,占了25%以上,主要集中在背部和右臂。更致命的,是严重的吸入性损伤,高温烟尘灼伤了呼吸道,导致了急性喉头水肿和肺水肿,目前已经切开气管,用呼吸机在辅助呼吸。”
王主任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在林国栋夫妇的心上。他们虽然听不懂那些专业的医学术语,但“致命”、“非常不乐观”这几个词,已经足以让他们坠入冰窖。
“除此之外,还有严重的一氧化碳中毒,虽然我们已经进行了高压氧治疗,但对大脑和心肌造成的损伤,暂时还无法评估。现在,他正处于急性休克期,我们正在全力抗休克、维持生命体征。但未来的48到72小时,他还要面临感染、多器官功能衰竭等多个鬼门关……”
王主任的话,还在继续。
但林国栋,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离他远去。他这辈子,经历过无数次商业危机,面对过最凶狠的对手,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如此的无力,如此的绝望。
他宁愿用自己全部的财富,去换儿子一个健康的身体。
可是,他做不到。
“怎么会……怎么会烧伤?”王淑芬失魂落魄地问道,“他……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主任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有同情,但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林夫人,您还不知道吗?”他叹了口气,指了指走廊尽头,那些依旧在透过玻璃向里张望的、几名政府和消防部门的领导,“令郎,是一位英雄。”
“今晚城西蓝湾国际小区的火灾,就是令郎冲进火场,从18楼,救下了一个被困的六岁男孩。他……是用自己的身体,护着那个孩子冲出来的。”
英雄?
火灾?
救人?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在林国栋夫妇的脑海中炸响。
他们想象过无数种儿子出事的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如此壮烈、如此伟大的方式。
一瞬间,骄傲、震撼、以及更加排山倒海的心痛,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他们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我们可以……看看他吗?”林国栋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卑微。
王主任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可以,但只能隔着玻璃看一眼。他现在处于无菌隔离状态,任何探视都可能增加感染的风险。”
他带着他们,走到了那扇巨大的、冰冷的隔离探视窗前。
当他们的目光,穿透那层玻璃,看到监护室内景象的那一刻——
王淑芬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双眼瞪得巨大,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
而林国栋,这位纵横捭阖的商业巨子,在这一刻,身体猛地一晃,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才没有倒下。他那双锐利的眼眸,瞬间被一层浓浓的水汽所覆盖。
病床上,躺着的那个……还是他们的儿子吗?
他全身,几乎被厚厚的、惨白的医用纱布,包裹成了一个木乃伊。只有一小部分没有被烧伤的脸颊和额头,暴露在空气中,却因为严重的水肿而变形,呈现出一种青紫的、令人心悸的颜色。
他的嘴里,插着粗大的呼吸机管道,连接着旁边一台不断发出“滴滴”声的机器。他的手臂上,扎满了各种输液管,五颜六色的液体,正通过这些管道,缓缓地注入他那毫无生气的身体。
床边的监护仪上,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的曲线和数字,在无情地跳动着,仿佛是他生命最后的、脆弱的刻度。
那个挺拔的身姿,不见了。
那个清亮的眼神,不见了。
那个让他们既陌生又骄傲的儿子,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烈火摧残得面目全非、只能依靠冰冷的机器维持着微弱生命体征的、破碎的躯体。
王淑芬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顺着墙壁,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将脸深深地埋在双膝之间,发出了如同受伤的幼兽一般、压抑到极致的、令人心碎的呜咽。
而林国栋,则像一尊石化的雕像,死死地,将自己的额头,抵在那冰冷的玻璃之上。
两行滚烫的、混杂着悔恨、骄傲与无尽心痛的泪水,终于从这位硬汉的眼角,悄然滑落。
他看着那个躺在里面的儿子,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傻小子……”
“我的……傻儿子啊……”
窗外,是整个城市的赞誉与沸腾。
窗内,是与死神之间,最残酷的搏斗。
而对于这对父母而言,他们的整个世界,都已在这扇冰冷的玻璃窗前,彻底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