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盏碎 (第1/2页)
两人之间的空气被那场失控的缠吻烧得发烫,她仿若能听见自己心口下那阵乱跳的鼓点,一下一下,撞得她发慌。
她抬手去推他,力气不大,只是象征性地往前一点。
“……别这样了。”
声音沙哑,连她自己都没想到那语气竟有点发颤。
秦湛予没再逼近。
他呼吸也重,额角的汗顺着鬓滑下,落在她的衣襟上。
两人之间隔着一寸的距离,
他垂着眼,盯着她微微红的唇线看了很久。
顾朝暄低头,不敢看他。
她抬手去整理自己被他弄乱的衣襟,扣子有一颗险些崩开。
刚系上第一颗,秦湛予忽然伸手,拦下她的动作。
“我来。”他低声说,嗓音还带着刚散去的热气。
顾朝暄抬头,眼神微乱。
“……不用,”她偏开头,语气尽力保持平静,“我自己来。”
秦湛予没坚持,只是手还停在半空。
灯光下,那只手修长、骨节分明,掌心有淡淡的伤痕,在空气里停了几秒,才收回。
他轻轻“嗯”了一声,退回半步。
“好。”
顾朝暄垂着头,手指还在扣着那枚小纽扣,动作慢得不成样子。
她的发丝散在脸侧,遮住了半边神情,但那颈侧的红痕却一点也遮不住。
屋内重新静下来。
秦湛予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她,眼神暗得很,嘴角勾勒着浅浅的笑意。
……
那之后,顾朝暄的生活重新回到一种安静的秩序。
白天她去火锅店帮忙,晚上回到地下室,对着电脑做翻译。
她从没想过自己还能靠这种方式赚到钱——用语言。
CéCile 的邮件总在深夜抵达。
她在巴黎,永远比江渚晚六个小时。
每一次邮件的开头,都是“亲爱的 NOelle”,语气轻快又自然。
没两天,CéCile 拉她进一个工作群。
顾朝暄点开链接。
那是一个多语种译者的小组,头像五花八门。
伦敦的塔桥、里昂的咖啡馆、蒙特利尔的雪夜街景。
屏幕一行行闪着不同的语言:
“有没有人懂点化工术语?”
“项目预提税的部分我不确定怎么算。”
“咖啡续命中。”
她静静看了几分钟,才发了一句简单的问候。
几秒钟后,十几条消息蹦出来:“WelCOme, NOelle.”
那种久违的归属感,让她怔了怔。
以前她也在类似的专业群里。
那时她在巴黎,还在念书,白天上课、晚上实习,偶尔也和学姐学长们一起讨论翻译的腔调和句法。
后来,一切都断了。
现在,那些断掉的线又慢慢接上。
她开始每天都上线看看。
有人讨论术语,她翻出旧的笔记。
有人提到法律文件的表达习惯,她甚至还能从记忆里拎出当年的参考法条。
没人催她,可她总是认真查资料、回消息。
CéCile 在群里笑说:“NOelle 是我们这群里最靠谱的人。”
顾朝暄只回了个“谢谢”,但那一晚,她难得地笑得很久。
那天夜里,巴黎的凌晨一点,江渚的清晨七点。
CéCile 的头像一亮,她发来一句法语:
“Je n’en peUX plUS. Je veUX Changer.”
(我真的受够了,我想换工作。)
顾朝暄盯着那行字看了半晌,才打字问:“为什么?”
那头很快回了消息。
“公司重组。新主管什么都不懂,天天开会讲预算、回款、KPI。”
几条短句之后,是一张模糊的照片。
咖啡杯旁堆着一叠合同,荧光笔的记号挤在一起。
CéCile 说她最近几乎天天加班。
“我一个学法律的,现在连报价单都得自己改格式。客户要三个版本的延期条款,翻译部门还在吵‘先付款’该怎么表达得更礼貌。”
她发来一个叹气的表情,“我快疯了。”
顾朝暄看着屏幕,心里有些涩。
她还记得当年的 CéCile,走路带风,穿深灰风衣,手边永远有一叠打印的判例笔记。
那时候的她,讲起《民法典》条文,神情笃定得像光。
而现在,她的句子里都是疲倦。
“那你打算怎么办?”顾朝暄问。
CéCile 回了一长段。
“最近认识几个在科技公司工作的朋友,他们做语言数据库、自动比对合同条款。不是那种笨的机器翻译,而是用程序去识别重复的表达、常见的逻辑错误。”
“我觉得挺有意思。也许可以让人少做一点重复劳动。”
她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你知道吗?我发现我们在事务所做的八成工作,其实都可以被规则化。只是没人去做。”
顾朝暄看着那段话,指尖停在键盘上。
CéCile 的语气一向温柔,今天却带着一种久违的兴奋。
那种情绪,像从深夜的雾气里亮起的一盏灯。
“所以你想换行?”
“也许吧。”
她发来一个笑脸。
“我还没想清楚。也许去试试做一点 COnSUlting(咨询顾问),或者搞个自己的小项目。”
“如果有一天我真去做这件事,”她说,“NOelle,我要请你帮我。”
顾朝暄没回。
屋子静得能听见楼上传来的管道声。
CéCile 很快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NOelle,你离开巴黎好久了,我很希望你能重新回来。”
……
夜气潮得发闷。
天边堆着一层薄雾,是雨的前奏。
路灯反光在地面上,光线被雾气一层层吞掉。
秦湛予下车时,风正从江那头吹过来,带着湿意。
他看了眼酒店的招牌。
新开的那家瑞玺洲际,玻璃幕墙亮得晃眼,层层灯火里倒映着江面。
大堂的空调冷得有些过分。
穿白衬衫的接待员微笑着迎上来,礼貌问候。
他报出陆峥的名字,对方便露出一种立刻识别的态度:“请问您有预约吗?”
前台小姐话音刚落,秦湛予从西装内袋里取出证件,平静地放在接待台上。
金属压角的皮夹翻开,公章的浮印在灯下冷冷一闪。
接待员愣了半秒,立刻神情一变,语气不自觉地放轻:“抱歉,秦处长——请稍等,我马上为您联系。”
话音刚落,电梯口那边已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陆峥的秘书亲自走来,个子高,穿深灰色西装,神情恭谨:“秦处长,陆主任已在楼上恭候,麻烦您这边请。”
他语气极为克制,半躬着身带路。
整个大堂的气压在那一瞬间悄然发生了变化。
旁边的礼宾经理立刻替两人按下专用电梯,门一关,冷光隔绝了所有噪音。
上行的电梯壁是镜面的。
秦湛予的倒影在四面光里显得更冷,眉眼线条锋利。
二十八层。
电梯门开。
走廊尽头是一面整层高的落地窗,江面被雾气掩去半边,天色灰白。
秘书伸手推开茶室的门。
檀木香混着碧螺春的气息,温热的雾气缭绕。
陆峥坐在窗前,衬衫袖口挽到肘部,姿态松弛。
面前摆着一只紫砂壶,茶盖轻轻一响。
陆峥抬眼,道是:“秦处长,真是久违。”
秦湛予没笑:“主任好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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