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变故 (第1/2页)
十二月第一天的波士顿,雪下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晨,街道被厚厚一层白色覆盖,踩上去会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顾朝暄把书包背上,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走在去法学院的路上。她的呼吸在冷空气里化成白雾,一下一下,很快散开。
手机突然震动。
她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来。来电显示的是北京的座机。
她愣了几秒,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奶奶的声音。
“朝朝啊,奶奶……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听了别难过……”
“怎么了奶奶?”顾朝暄疑惑。
奶奶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廷岳跟云青,他们……离婚了。”
话音落下,雪地里仿佛什么都静止了。
周围同学说笑的声音,远处车轮碾雪的声音,都在那一刻退了下去。
顾朝暄没出声,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的雪地。
电话那头,顾老太太似乎怕她难受,低声哄着:“朝朝,奶奶跟你说这件事不是想让你操心。就是……怕你从别人嘴里先听见,更难受。”
“我知道了,奶奶。”她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挡住半张脸,声音尽量放轻,“他们手续办完了吗?”
“还在走程序,”奶奶叹气,“大人的事让大人自己去折腾。你就当……家里换了个摆设,日子照过。”
“嗯。”她应了一声。
“你别心里过不去。”奶奶又补了一句,“你在那边好好读书,按时吃饭,冷了多穿。钱不够跟奶奶说。”
“够用的。”顾朝暄顿了顿,怕老太太不放心,又补一句,“真不够我会找您。”
“好孩子。”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一下,随即压低了嗓门,“还有啊,过年你要是不想回来,就别回来。奶奶不勉强你。哪天想回了,提前告诉我,我给你把饺子馅拌好。”
“好。”她鼻尖有点酸,努力把语气撑得平平的,“那您也注意身体,别老熬夜看戏曲了。”
“知道啦。”奶奶故作轻松,“你看,还是你管我。行了,我就说到这儿。外头冷,别站路边打电话。去上课吧。”
“嗯。奶奶再见。”
“再见,朝朝。”
挂断后,屏幕暗了一瞬。
她把手机揣回口袋,手指在手套里蜷了蜷,吐出一团白雾,往前走了两步,又折回去,把围巾系紧。
傍晚五点,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波士顿的冬天夜来得快,街口的圣诞装饰早早点亮,彩灯在雪地里闪烁。
她从图书馆出来,肩上背包压得很沉。
正要过街时,手机忽然响起。
屏幕上跳出的来电显示是“陆峥”。
顾朝暄怔了一下。
算着时间,北京那边该是凌晨五点。这个点,他不该醒着。
她接起电话,声音压低:“喂?”
那头静了几秒,低沉的嗓音才传来:“顾朝朝。”
顾朝暄吸了口冷风,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你怎么还没睡?北京不是快天亮了么?”
“睡不着。”他淡淡回答。
街口的红灯还在闪,她盯着灯光发怔。雪花落在睫毛上,很快化开。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电话另一头,陆峥静静等着。良久,他开口:“叔叔阿姨的事情我知道了。”
她没说话。
陆峥那边也沉默了。电话里只有风声和他浅浅的呼吸声。
许久,他低声问:“顾朝朝,你没事吧?”
这一句问出口,像是击中了她所有的伪装。
她原本想说“我没事”,可话卡在喉咙里,半天也没能吐出来。
街上的人流匆匆而过,她一个人立在雪地里,像被世界抽离。
良久,她吸了吸鼻子,极轻极轻地“嗯”了一声。
那头传来微微地叹息。
“朝朝,这个寒假你要回来吗?”
雪落在耳畔。顾朝暄紧了紧羽绒服,她张了张口:“……不回去。”
电话那头静了下来。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一如既往沉稳,却比往常更低:“顾朝朝,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她鼻尖一酸,抬起头,望着街口一闪一闪的红绿灯,眼眶里泛起湿意。
“我知道。”
电话里风声更近了一些,他像是在窗边换了个姿势,压低了嗓音:“你要是寒假不想回来,我去找你吧。我们一起去希腊。”
顾朝暄闻言怔了几秒:“……别。你课程那么满,家里也——”
“我不是开玩笑。”他打断她,语气平静,“我办签证、订机票。你在波士顿等我。我们从这里起飞去雅典,再转圣托里尼。”
他把路也替她想好了。
顾朝暄喉咙一紧,沉默在冷风里拉得很长。耳边是偶尔的车鸣,雪被压过的声音一串串地消失。
“陆峥,”她轻轻叫他,尽量把声音放稳,“你不用这样。真的不用。我只是……不想回北京。”她顿了顿,换了个说法,“我想把该读的书读完,把期末写完。希腊,以后吧。”
“改到什么时候?”他问。
“等我不难过的时候。”
对面沉默了一瞬。他仿佛在笑,又像是把笑意压了下去:“你不用等到不难过才去看海。”
她不说话。
陆峥便接着往下说:“冬季航班不多,但能衔接上。我这边期末在一月中旬之前结束,寒假是足够的。家里那边,我会说是去参加学术交流。你不用担心。”
“你在说谎。”她说得很慢,却没有责怪的意思,“你从来不拿这类事编理由。”
“我在讲安排。”他的语气仍旧平稳,“我会把需要负责的事在走之前做完。剩下的,回来补上。”
“你爸不会同意的。”
“他不同意的事很多。”他停顿了一下,语气轻了些,“可这次轮不到他。”
“你何必呢。”她低低地说。
“因为你说不回来。”他很快回答。
她把脸埋在围巾里,笑了一下,笑意却被鼻音冲散:“我怕你来了,发现冬天的海没有你想的那么蓝。风会往骨头缝里灌,天空灰、石阶潮,连明信片都不好看。”
他在那头也轻轻笑了一下:“顾朝朝,在波士顿等我。”
“我过两天就去办签证。”
“陆峥。”
“我在。”
“你真烦。”她把脸埋进围巾里,声音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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