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暗夜惊澜 王府深谈 (第1/2页)
骡车在洛风的驾驭下,并未驶向繁华的内城,反而沿着愈发偏僻的路径前行,最终融入京西一片略显荒凉、屋舍稀疏的坊区。这里是京城贫民与部分低阶军户杂居之地,鱼龙混杂,反而成了藏匿行踪的绝佳所在。
车厢内,气氛凝重而压抑。沈青澜紧紧抱着怀中的紫檀木盒,仿佛抱着沈家满门的性命与未来。赵永则蜷缩在角落,双手仍因激动和后怕而微微颤抖,不时紧张地透过车厢缝隙窥视外面。
“小姐,”赵永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小人……小人这些年,东躲西藏,如同阴沟里的老鼠,每每听到敲门声,都吓得魂飞魄散……今日能见到小姐,将老爷的嘱托交还,便是立刻死了,也值了……”
沈青澜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和眼中深切的恐惧,心中酸涩,语气却异常坚定:“赵先生,万不可有此念。沈家冤案未雪,父亲沉冤未申,您不仅是关键人证,更是父亲托付之人。活下去,亲眼看着那些构陷沈家之人伏法,才是对父亲、对沈家最大的告慰。”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从今往后,只要我沈青澜有一口气在,必护你周全。”
赵永闻言,浑浊的眼中再次涌出热泪,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地点头,将所有感激与忠诚都咽回了肚里。
骡车在一处更为破败的院落前停下。院墙斑驳,木门歪斜,与之前那座青砖小院相比,此地更像是一处被遗弃的废宅。
洛风轻叩门扉,三长两短,内有老者应声。门开一线,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的脸。老者见到洛风,默默点头,让开身子。
“小姐,赵先生,请随我来。这里是殿下安排的另一处暗桩,绝对安全。”洛风低声道,引着二人迅速入院,那老者则如同幽灵般再次隐没在门后的阴影里。
院内杂草丛生,仅有的三间土坯房也显得摇摇欲坠。洛风却径直走向院角那口看似干枯的废井。他熟练地挪开井口覆盖的伪装草席,露出下方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内有石阶蜿蜒向下。
“井下别有洞天,委屈小姐和赵先生暂避。”洛风率先下去,点燃了壁上的油灯。
沈青澜没有丝毫犹豫,抱着木盒拾级而下。赵永虽面露惊异,但也紧跟其后。
井下并非想象中的潮湿阴暗,而是一处颇为干燥宽敞的密室。墙壁以青砖垒砌,地面平整,设有简单的床铺、桌椅,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书架,上面摆放着一些书籍和卷宗。墙角堆放着清水和干粮,显然是为长期隐匿准备。
“此地虽简陋,但胜在隐蔽。齐王的人即便搜到此地,也难以发现此处机关。”洛风解释道,“请小姐和先生在此稍候,我需要立刻将情况禀报殿下。在殿下新的指令到达前,万不可离开此地。”
沈青澜颔首:“有劳洛侍卫。一切小心。”
洛风抱拳一礼,迅速离去,井口再次被巧妙封上,密室内只剩下沈青澜与赵永,以及一盏跳跃的油灯。
靖王府 · 涵晖堂
夜色深沉,靖王府内一片静谧。涵晖堂是萧景玄的书房,此时灯火通明。
萧景玄并未身着亲王常服,仅穿一袭月白色暗纹锦袍,玉簪束发,坐于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之后。他手中拿着一卷《孙子兵法》,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
他表面平静,内心却在快速梳理着今日的局势。齐王突然在宫门拦截沈青澜,是巧合,还是得到了什么风声?沈青澜能否顺利取得证物?洛风能否护她周全脱离可能的追踪?
一个个念头闪过,让他素来温润平和的眉宇间,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沈青澜这步棋,关乎他后续诸多布局,更关乎……那个女子本身。他发现自己竟有些在意她的安危,这种超出纯粹利益计算的情绪,让他微微蹙眉。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布谷鸟叫声——三短一长。
萧景玄眸光一凝,放下书卷,沉声道:“进来。”
一道黑影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内,正是洛风。他单膝跪地,低声道:“殿下,属下复命。”
“情况如何?”萧景玄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回殿下,沈小姐已成功与赵永接上头,取得了沈太傅留下的关键证物。”洛风言简意赅地回禀,“其中包括沈太傅亲笔所书的《陈情录》,详细记录了王家构陷过程,以及几封关键书信。此外,还有沈太傅留给沈小姐的绝笔家书。”
即便以萧景玄的城府,听到“《陈情录》”和“绝笔家书”时,眼中也不由得掠过一丝精光。他没想到,沈文渊竟留下了如此详实直接的证据!
“过程可还顺利?有无尾巴?”萧景玄追问。
“在别院时,齐王府的人确实加大了附近区域的搜查力度,但属下依殿下事先安排,通过密道和备用车辆已将他们成功甩脱。现沈小姐与赵永已安置在西城‘鹰巢’暗桩,绝对安全。”洛风答道,“沈小姐临危不乱,处置果断,赵永情绪激动但确系忠仆无疑。”
萧景玄微微颔首,沉吟片刻,道:“做得很好。传令下去,加强‘鹰巢’外围警戒,没有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另外,让我们在齐王府那边的‘耳朵’动起来,查清楚他们今日行动的具体缘由和后续计划。”
“是!”洛风领命,却并未立刻离去,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殿下,沈小姐……似乎对证物极为看重,情绪亦有些起伏。”
萧景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家仇血恨,多年沉冤得见曙光,人之常情。你下去吧,安排好警戒。”
“属下明白。”洛风不再多言,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书房内恢复了寂静。萧景玄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月光洒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明暗交织的阴影。
沈文渊的证物,比他预想的更具威力。这不仅是扳倒太子一党(王家依附于太子)的利器,更是一把能搅动整个朝局,甚至直指龙椅上那位的双刃剑。当年科举案,父皇难道就真的一无所察?还是……顺势而为,借此打压日渐势大的清流领袖沈文渊?
想到这里,萧景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皇权之下,何来绝对的清白?有的只是利益与权衡。
而现在,这把剑的剑柄,似乎握在了那个叫沈青澜的女子手中。他想起洛风的话——“临危不乱,处置果断”。看来,他当初在宫中那个看似随意的投资,正在获得超乎预期的回报。
一个身负血海深仇、拥有过人智慧与坚韧心性的女子,一个手握足以颠覆朝局关键证物的女子……萧景玄发现,自己对这位“盟友”,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备车。”他忽然出声,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吩咐道。
阴影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应道:“是,殿下。去往何处?”
“西城,‘鹰巢’。”萧景玄的声音不容置疑。
井下密室
油灯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砖墙上。
沈青澜已将木盒再次打开,与赵永一起,就着灯光,更加仔细地研读那份《陈情录》和几封旁证书信。越是细看,沈青澜的心越是沉静,也越是冰冷。
父亲的字里行间,逻辑缜密,证据链清晰,甚至连对方可能用来反驳的漏洞都预先做了批注和补充说明。这绝非临时起意的申辩,而是一份经过深思熟虑、准备充分的战斗檄文。可以想见,父亲在案发前,承受着何等巨大的压力,又做了怎样周密的准备。
“赵先生,”沈青澜指着《陈情录》中一处关于笔迹模仿高手的记载,“父亲提到的那位‘妙手书生’李三,后来可知其下落?”
赵永凑近看了看,摇头叹道:“老爷查出此人后,本想暗中控制,却不料王家下手更快。等我们的人找到他时,已是一具溺毙的尸首……应是王家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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