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第2/2页)
但他不认为裴瓒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更不觉得这位养尊处优的权贵,能对一个下等丫鬟另眼相待。
想来是有什么缘故。
刘青山兀自纳闷,一看气喘吁吁跟来的富贵,立马茅塞顿开。
刘青山气得牙痒痒,心道:原来是这个小子出门搬的救兵!看他回到裴府会不会打死他!
富贵闻言,怒不可遏,连忙道:“大少爷别听他胡说八道,奴才分明看到他下药掳走蓉姐姐!”
二人吵作一团,裴瓒却充耳不闻。
男人低头,一双寡情的墨瞳静静望着林蓉,许是他投来的视线太过寒冽,林蓉有些吃不消,忙哑声道谢:“多谢大少爷救命之恩……”
没等她给裴瓒磕头,男人已然低头,意有所指地问:“那日的避子汤药……便是为他饮下的?”
林蓉被裴瓒问得发懵,脑子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裴瓒说的是前些日子外院送鱼的那回……裴瓒踩上了她散落一地的避子汤药材。
唉,原来他博览群书,深谙医术,早知那是避子汤了。
林蓉又古怪地看了裴瓒一眼。
男人神色镇定,冷漠如常,她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前一夜,林蓉承了裴瓒的雨露,后一天,她的避子汤药被裴瓒撞破……前因后果,很难猜吗?还是说,裴瓒压根儿就没意识到她就是那个承宠的小丫鬟,故而有此一问?
林蓉闹不明白主子的想法,但她老实巴交地摇头:“不是,奴婢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裴瓒轻扯唇角,意味深长地道:“既如此,便是个满口胡言的刁奴,可要取他性命?”
林蓉被主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懵了。
裴瓒说话,虽是有商有量,但林蓉明白,大少爷为官多年,城府深不可测,外人焉能窥见一斑。
顷刻间,一股冷意涌上心头,林蓉的骨头缝里也冒出丝丝凉意。
林蓉抬头,小心翼翼地探究裴瓒那张静水深流的面容。
裴瓒立于她的身旁,长睫低垂,琳琅指骨玩着一把锋锐匕首,清霜月色照在他的指尖,如晕神芒,是一副漂亮的男相菩萨样。
林蓉摇了摇头:“倒、倒也不必杀人。”
刘青山闻言,终是松了一口气。
他生怕林蓉犯浑,故意要将事情闹大。
“大、大少爷……”刘青山眼见着出现了一线生机,他急急膝行两步,同裴瓒求饶。
刘青山刚开口,那把赏玩的匕首,忽然刀尖一顿,指向了他。
刘青山看到裴瓒杀气凛然的神色,不禁后退。
可那把匕首却受磅礴内力驱使,掠风而来,横冲直撞袭向刁奴的面门!
刘青山只觉眼前一花,骤然遇袭。
他的长颈被穿云裂石的锐刃捅破!
刘青山的脖骨折断,宛如歪脖子枣树一般倾颓,仅传来暴雨一般的锐响。
伴随一股直穿心肺的剧痛,刘青山终于意识到,那些雨水溅射的声音,并非旁的,而是他的脖颈被一把锋刃贯穿,脉搏里的鲜血破体喷薄,迸流而出!
刘青山瞠目结舌,他魂不附体,瘫软在地,破皮裂骨的剧烈疼痛,激出他的求生欲。
触目惊心的红血蜿蜒一地,仿佛一枝枝生在雪泥里的腊梅。
刘青山死到临头,他错愕、不解、惊恐,他惨叫连连,捂住伤势狰狞的脖颈,匍匐爬来,意图抓住林蓉的衣袍,“救、救救我……”
林蓉也惊愕不已,她吓得手足无措。
这是林蓉第一次看到杀人的场景,太过血腥,太过冲击。
她丢了舌头,失了言语,哑口无言。
林蓉眼睁睁看着刘青山为了活命,在地上挣扎,他苟延残喘,费尽心思爬向她。
没等这具残尸靠近,一只墨色长靴悄无声息踩上了那一只染血的手。
咯吱一声。
裴瓒踏着刘青山的指骨,制止他叨扰林蓉的动作。
“你该求的人……是爷。”
刘青山仰头,犹如一只卑贱蝼蚁一般,呆呆看了裴瓒一眼。
裴瓒愉悦地低头,黑峻峻的长发垂落。
男人生得唇红齿白,沈腰潘鬓,身穿飘逸衫袍,晕着一轮皎洁月亮,霜月的光华盛大,好似佛陀降世。
那一只践踏肉身的脚,渐渐加重了力道。
裴瓒心狠手辣,动刀毫不留情。
刘青山丧失了所有言语。
他自知回天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鲜血流淌一地。
月夜愈发静谧。
刘青山所有的生机泯灭。
他的瞳仁涣散,痛苦万分,就此狼狈地死在了寂静的夜里。
裴瓒慢条斯理地收脚,沉声问林蓉:“可解气了?”
林蓉的脸色苍白如纸,她不敢看裴瓒,只觉毛骨悚然。
她知道,大少爷没做错什么。
刘青山罪有应得,裴瓒是在惩恶扬善。
可裴瓒仅仅微弯唇角,信手掷刃,就将一名奴仆残杀于此,到底手段残忍。
也是这时,林蓉才清楚明白,裴瓒两次问话,都并非想要征得她的同意。
裴瓒不过玩心四起,他觉得有趣,蓄意戏弄旁人。
他早就存了疯魔的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