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东京之春(下)入坟 (第1/2页)
昭和五年,七月二十日,上午九时四十分。
东京皇居,东御苑。
奈良武次离去后,水榭旁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之前的谀词如潮早已消失,只剩下夏日蝉鸣,刺耳地烘托着死寂。
裕仁天皇背对众人,望着池中游鱼,身形僵硬如石雕。
华族家主们垂手侍立,目光低垂,却无人再敢轻易开口。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漫长的两个小时,在极度压抑中流逝。
最终,内大臣牧野伸显缓步上前,用他那特有的、恭敬而毫无波澜的声调,打破了沉默:
“陛下,臣……失职了。”
裕仁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丝被强行压制的疲惫和疑惑。
牧野深深躬身,语气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惶恐”:
“作为内大臣,臣负责保管并钤盖天皇御玺、国玺,起草、收发一切‘内廷文书’。
方才陛下起草手令时,臣未能尽到进言提醒之责,致使文书有缺,臣……万死难辞其咎!”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裕仁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这才彻底意识到,那份匆忙写就的手令,缺失了代表天皇权威最核心的象征——御玺。
这不是疏忽,这是在对方掌控的规则里,他犯下的致命错误。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但裕仁的脸上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
“你……你,无罪。”
裕仁的声音干涩,却异常清晰,
“是朕的疏忽。”
就在这时,远处皇宫外隐约传来一阵密集而短促的枪声,随即一切重归死寂。
裕仁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很快,消息传来。
牧野伸显再次“恭敬”地出现,仿佛只是去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陛下洪福,一场小小的误会和叛乱已被忠诚的将士们平息。
逆首森连信、奈良武次已于宫前负隅顽抗,当场伏诛。让陛下受惊了。”
裕仁沉默着,目光扫过眼前这群戴着忠诚面具的“臣子”。
他知道,森连和奈良不是死于“反抗”,而是死于“灭口”,死于他那个未盖章的手令所赋予的“正当”理由。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朕知道了。诸位卿家,辛苦了。”
这一句“辛苦了”,是他作为天皇,在权力彻底失衡下,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妥协,也是他承认现状的开始。
————————————
上午十时整。御书房。
参谋总长金谷范三大将手持那份《东京都临时特别戒严令》,恭敬地呈到裕仁面前。
“陛下,逆党虽除,然余孽未清,帝都安危系于一线。
为确保陛下安全及帝国稳定,恳请陛下赐下敕令,使此戒严令名正言顺。”
裕仁看着那份文件,心中明镜一般——
这不是请求,而是通知。
金谷范三身后,站着的是整个“梧桐苑”冰冷的意志。
在军队和情报网已被完全掌控的此刻,任何硬抗都只会让他这个“现人神”更快地变成真正的傀儡。
反抗已然无效,那么,剩下的唯一道路,就是顺应,甚至……主动驾驭这股将他席卷的洪流。
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份戒严令是“梧桐苑”巩固权力的必需品,而这份“需要”,正是他重新夺回主动权的支点。
他不再是被动盖章的图章,而是主动运用权威的裁决者。
短暂的沉默间,他权衡的不是拒绝的代价,而是如何将这次妥协的价值最大化。
他提起御笔,并非犹豫,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决断,在那份将把东京拖入铁腕统治的文件上,写下了一个清晰的汉字:
“可。”
笔尖落下的瞬间,临时戒严令正式升格为《戒严敕令》。
他以天皇的名义,为“梧桐苑”的行动盖上了合法性的金印。
不仅为“梧桐苑”赋予了法理上的完美性,更主动利用这次授权,为森连信和奈良武次定下了“叛逆”的最终性质,彻底堵死了未来任何为此事翻案的可能。
这一举动,意味着他选择与“梧桐苑”的强力集团结盟,将自己从可能的被清算对象,转变为秩序的共同定义者和维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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