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贤妻 (第1/2页)
凌晨一点,雨收云散。
张汉钦乘车回府,远远便见于凤至撑着油纸伞站在石狮旁,身上只披一件藕荷色斗篷。
他连忙下车,握住她冰凉的手。
“这么晚,何苦等?”
于凤至抿嘴笑,眼睛亮得像檐角未干的雨:“妈妈们让我迎你。她们说——”
她凑近,轻声学长辈口吻:
“‘帅印既交,长子当立。咱们寡妇人家,再占正房不合规矩。’于是连夜把大青楼二楼腾了出来,连窗纱都换了新的。六子,她们叫你今儿就搬进去。”
张汉钦愣住,心里一热,喉头哽了半晌,只挤出一句:
“妈妈们懂事理……老张家的福气。”
二人并肩过回廊,雨檐滴水,打在手背冰凉。
侍女掀帘,一股沉香混着姜汤味道涌出来——是于凤至怕他夜寒,早命人备下的。
门阖上,铜炉红火,烛影摇金。
她蹲下身替他脱靴,忽觉他足背绷得僵硬,再抬头,便看见那道竖纹又锁在他眉心,深得能夹住一张折扇。
“六子,”她轻声唤,“位也坐了,旗也扛了,怎还愁眉不展?”
张汉钦把今日会上情形略述,说到最后,起身在室中踱步,影子被烛火拉得老长,像一条困在笼里的豹子。
“我愁的是杨宇霆。”
他停在于凤至面前,双手比出三个指尖:“此人有‘三绝’——”
“第一绝,才。”
“日本士官学校状元,炮科、工兵科双第一。奉军四十万,铁路时刻表、炮兵测地诸元、后勤基数,全在他脑子里,活像会走路的账本。”
“第二绝,势。”
“这次滦州撤退,他手里攥着第四方面军五万三千人,外加两条铁路的车皮调拨权。更可怕的是‘士官派’——熙洽、于芷山、邢士廉,都以他为首。一句话,枪、车、人、钱,他都能调动。”
“第三绝,性。”
张汉钦抬手在太阳穴旁画了个圈:“心高气傲,鹰视狼顾。老帅在时,他尚低一头;老帅一去,这尊佛便再也按不住。明日见他,我若当场给他高位,怕尾大不掉;若冷藏,又怕逼他另起炉灶。”
于凤至静静听着,把姜汤递给他,忽地抿嘴一笑:“我外祖父活着时,常说‘好马行千里,也得嚼嚼草;烈马难驯,先给它钉副软掌’。你一味愁他跑得快,却不想想,跑得快也得跑道在你手里。”
张汉钦听得入神,眼里闪过一丝思索,仿佛突然间有了启发。
半晌,他长出一口气,停下脚步,盯着她那双温柔而坚定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嗯,‘松紧之间’,这是个关键。”
他顿了顿,忽然眼神一亮,“你说得对,不能让杨宇霆过于得意,也不能让他完全失去主动。若我手中的缰绳太松,他会脱缰而去;若太紧,他定会反抗。”
他猛地一拍桌面,声音低沉却有力:“软掌,得有软掌!”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