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奇袭舞阴 (第2/2页)
刘湛与周仓趴在林缘的草丛中,借着手势和极低的声音交流,仔细观察着城墙、城门、以及周边的地形。
“主公,看那边。”周仓眼神一凝,指向官道方向。只见一支规模不小的运粮队,打着袁军的旗帜,正慢悠悠地朝着舞阴城门行去,车队前后仅有数十名无精打采的士兵护卫。 刘湛与周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机会来了!
“换装!”刘湛毫不犹豫地下令。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从行囊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从之前歼灭的袁军游骑那里缴获的衣甲和旗帜。
很快,一支穿着袁军号衣、打着袁军运粮队旗帜的“自己人”,便出现在了山林边缘。由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周仓走在最前面冒充头目,刘湛则压低帽檐,混在队伍中间。一行人整理了一下队形,便大摇大摆,却又保持着一定速度,朝着舞阴城门走去。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努力维持着麻木或疲惫的神情,这是长途运输队应有的样子。脚步踏在官道的尘土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越来越靠近那座决定数万人生死的城门。
城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喂!下面哪部分的?这么晚才到?”
周仓抬起头,操着事先练习过的、略带淮南口音的官话,粗声粗气地回道:“宛城来的!他娘的路上遇到点麻烦,耽搁了!快开门,弟兄们累了一天了,想早点进去歇脚!”
城上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核对近日是否有宛城的补给安排。或许是因为袁胤的管理混乱,文书往来本就滞涩不清;或许是守军根本懒得深究。只听那声音抱怨了一句:“真他娘的事多……等着!”
沉重的绞盘声响起,那道看似坚固的城门,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了幽深的门洞。
就在城门洞开至最大,守门士卒打着哈欠,注意力最为松懈的一刹那!
周仓眼中凶光毕露,一直按在刀柄上的右手猛然挥出!只见一道雪亮的刀光如同闪电般掠过,那名站在近前的门吏甚至没反应过来,头颅便已冲天而起,脸上还残留着困倦的表情!
“杀!”
周仓的怒吼如同惊雷,在门洞内炸响! 五百名早已蓄势待发的死士,瞬间撕去了伪装的羊皮,露出了猛虎的獠牙!他们如同决堤的洪流,以惊人的速度和效率,蜂拥入城!
按照事先的周密部署,行动分成三部分:一队精锐如尖刀般直扑城门内侧的守军驻地和控制绞盘的哨塔,确保退路畅通;另一队由周仓亲自率领,目标明确——县衙和军营,擒杀守将袁胤,打掉敌人的指挥大脑;最后一队,也是人数最多、携带引火物最充足的一队,由刘湛亲自带领,如同烈焰的风暴,径直冲向城西那连成一片、垛积如山的粮草大营!
城内,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警报的锣声仓促响起,又戛然而止。许多袁军守卒刚从营房或酒馆里跑出来,衣甲不整,睡眼惺忪,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黑甲士兵如狼似虎地扑来,见人就砍,逢人便杀,抵抗微弱得可怜。街头巷尾,惊呼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火焰燃起的噼啪声响成一片。
与此同时,周仓已如旋风般冲至县衙。
袁胤此刻果然正在府中与几名僚属饮酒作乐,丝竹之声掩盖了外面的骚动。直到周仓一脚踹飞厅门,带着一身血腥气闯入,袁胤才惊得手中玉杯“啪”地落地摔得粉碎。
“你……你们是何人?!”他惊恐万状,肥胖的身躯向后缩去。
周仓根本不答,目光锁定目标,大步上前,刀光再次一闪!
袁胤的人头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滚落在地。
周仓顺手抓起那颗头颅,冲出府门外,奋力掷向闻讯赶来、却不知所措的袁军士兵人群中,声如雷霆:“袁胤已死!降者不杀!”
主将被枭首,这一击彻底粉碎了守军残存的组织和士气。
另一边,刘湛已率部冲至粮营。眼前的一幕让他心跳加速——无数的粮垛,覆盖着苦布,如同一个个小山包,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空气中弥漫着谷物和草料特有的气味。
这不仅仅是粮食,这是张勋大军的命,是昆阳城下无数将士用鲜血换来的战机!
“快!泼火油!散开松脂!”
刘湛厉声下令,自己也抓起一个油罐,奋力泼向最近的粮垛。 士兵们动作迅捷,分工明确。
火油、松脂被迅速泼洒开,浓烈的气味刺鼻。随着刘湛将第一支火把扔出,落在浸透火油的苦布上,“轰”的一声巨响,烈焰如同苏醒的火龙,骤然腾空而起!
紧接着,第二处、第三处……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顷刻之间,整个城西粮营便化作一片熊熊火海!
冲天的火光将舞阴城的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浓烟滚滚,直上云霄,数十里外恐怕都能看见这毁灭性的信号。
热浪扑面而来,灼烤着皮肤。
刘湛站在烈焰前,看着那吞噬一切的火焰,心中充满了复仇的快意与战略达成的激动。
“任务完成!撤!按预定路线,交替掩护,迅速撤离!”刘湛毫不恋战,果断下令。
五百精锐,来时如风,去时如电。
在彻底搅乱舞阴,焚尽粮草,达成战略目标后,他们如同潮水般退去,凭借着对撤离路线的熟悉和严格的纪律,从被牢牢控制的城门迅速撤出,再次隐入城外无边的黑暗山林之中,只留给舞阴城一片废墟、无数惊恐和冲天的烈焰。
数日后,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逃散的败兵和冲天的狼烟,终于传到了昆阳前线张勋的大营。
中军大帐内,张勋正焦躁地催促着新一轮的攻城准备,当他听到探马连滚爬地禀报“舞阴被袭,粮草尽焚,袁胤将军……殉国”时,他整个人如同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猛地从帅座上弹起,又僵在原地,脸色瞬间由铁青变为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半晌,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嘶吼:“不……不可能!!”随即,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幸亏身旁亲兵眼疾手快扶住,才没有栽倒在地。
“粮草被断了!老家被抄了!”这样的消息如同瘟疫,在早已士气低迷的袁军中疯狂蔓延。
恐慌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吞噬了整座大营。
士兵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开始有人偷偷收拾细软,有人窃窃私语着逃亡。
几乎在同一时间,昆阳城头上,一直密切关注着敌军动向的徐晃,敏锐地捕捉到了对面营垒中那不寻常的骚动、以及远处天际那若有若无的、不同于往日战火的烟尘方向。
他深邃的眼眸中,猛地爆发出耀眼的光彩!
他猛地拔出佩剑,指向城外混乱的敌营,声音如同洪钟,响彻整个城头:“将士们!主公奇袭成功!敌粮已断,军心已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随我——开城!破敌!”
养精蓄锐多日的豫州守军,如同下山的猛虎,在徐晃的亲自率领下,大开城门,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已然士气崩溃、乱作一团的张勋大营!
前有坚城难克,后路粮道被断,军心彻底瓦解,此刻又遭徐晃这支生力军的猛烈反击……
张勋大军,兵败如山倒!
士卒再无战意,丢盔弃甲,相互践踏,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漫山遍野地溃逃。
张勋在亲兵的死命保护下,从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连帅印、仪仗都顾不得,如同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逃回南阳。
颖水两岸的形势,攻守易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