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糖纸定乾坤:清口胶破迷障 (第2/2页)
一股强劲而纯粹的清凉感,瞬间在口中炸开,让他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
吴明远无聊捏着那张印制精美的糖纸,目光无意识扫过背面的文字——通常这里会印些诗句或格言。
突然!他的目光被磁石吸住,死死地定格在糖纸背面一行蝇头小楷上!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行字,化用于明代**的《石灰吟》,字字千钧,笔笔如刀!
在这一刻似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劈入吴明远的心湖深处!
“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他如同魔怔了一般,反复喃喃自语,咀嚼着这几个字。
每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他摇摇欲坠的良知上!
一股豁然开朗的情绪,在他胸中爆发!
吴明远想起了自己寒窗苦读的岁月,想起了金榜题名时的豪情,想起了位列御史、监察百官的初心!“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曾几何时,自己也是那般铁骨铮铮,立志要做一个持正不阿的诤臣!
“可如今……如今我却……”
他看着手中这张小小的糖纸,再看看案上林闲那才华横溢的试卷,一股锥心的刺痛袭来;“我却因畏惧权贵,为一己之私,竟要玷污这抔为国家选拔栋梁的春闱之土!辜负圣上信任,愧对天下士子,更……更对不起我这身御史官袍啊!”
“林闲……林闲赠此糖,莫非……莫非是天意?以此‘清白’二字,点醒我这梦中之人?!”
恰在此时,副主考周文景推门而入。
他见吴御史神色激动,手持一物眼中含泪,不禁关切问道:“明远兄!你……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为林闲之事,忧心过甚?”
吴御史抬起头,眼中再无迷茫与畏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洗净铅华后的坚定与清澈!他将手中的糖纸拍在书案上,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却异常沉稳定:
“文景兄!你来看!‘要留清白在人间’!”
他指着那行字,目光灼灼吼道:“我辈读圣贤书,位列朝堂,所为何事?不就是为这‘清白’二字吗?!若今日,我吴明远因畏惧东宫权势,而埋没此等经天纬地之才,他日,我有何面目立于这朝堂之上,有何颜面去见孔孟先贤,有何资格穿这身绯袍?!这‘清白’,首先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
周老凑近一看,再闻吴御史这番肺腑之言,顿时老泪纵横!
他一把抓住吴明远的手,声音哽咽却充满力量:“好!好!好一个‘要留清白在人间’!明远兄,你今日能悟得此理,实乃我朝文脉之幸,天下士子之幸。老夫愿与兄共同进退,纵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绝不退缩!”
“好!”
吴明远牢牢抓住周老的手,两人再次激动大笑……
翌日,阅卷房最终评议。
太子系的张侍郎果然再次发难,言辞极其尖锐:“吴大人!周老!下官再次重申,林闲此子,文章离经叛道,心术不正,若点其高第,后患无穷!必须黜落!否则,我等皆难辞其咎!”
这次吴明远御史再无丝毫犹豫,他霍然起身直视张侍郎,掷地有声:
“张大人!”
他拿起林闲的试卷,语重心长道:“你口口声声离经叛道,本官问你,其经义文章引经据典,根基可扎实?”
“其策论,数据翔实,图表新颖,直指时弊,对策可行,何错之有?难道因循守旧、空谈误国才是正道?”
“其诗赋《新火行》,豪情天纵,破旧立新,正是我朝所需之锐气!难道非要无病**、堆砌辞藻才算好诗?”
“至于所谓‘商贾之气’,更是无稽之谈!《大学》有云:‘生财有大道’!以实据证国策,何错之有?”
“此子之才,经天纬地!其文,有破有立!其志,安邦定国!此等大才若因门户之见、一己私利而埋没,才是真正的动摇国本,愧对圣恩!”
他每问一句便前进一步,气势压得张侍郎面色惨白,连连后退!
最后吴明远一拍案几,斩钉截铁道:“本官意已决!今科会元,非林闲莫属!若有人问罪,所有干系,我吴明远一力承担!”
满堂皆惊!
周老立刻高声附和:“老夫附议!” 几位清流考官也纷纷表态支持!
张侍郎孤立无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吴明远“你……你……” 了半天,最终颓然坐下,面如死灰!
己未科会试最终排名就此尘埃落定:
第一名,会元:江南解元,林闲!
当金榜誊写完毕,盖上礼部大印封存的那一刻,消息如插上翅膀飞入东宫!
太子周扬闻讯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他一把将那柄心爱的白玉如意摔得粉碎,随后面目狰狞咆哮道:“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吴明远都压不住!竟然……竟然让那林闲中了会元!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苦心布局施加的压力,竟然被一盒小小的清口胶和糖纸上的诗给瓦解了?
而此刻风暴中心的林闲,正在“竹心斋”的庭院中,悠闲品着“元启”新制的花茶。
窗外,已是春暖花开。他似乎心有所感,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影刹 如影子般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低声汇报道:“先生,贡院那边似乎已有结果了。”
林闲轻放下茶杯,目光望向贡院平静无波:“嗯,知道了。”
那从容仿佛金榜题名,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一件小事。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一枚小小的糖纸,竟成了扭转乾坤的关键!
吴明远御史的风骨回归,奠定了林闲的会元之位,也彻底改变了今科春闱的格局。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随着金榜席卷整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