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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瑀只看到了妻子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候在院子里的潮生、平安则看到了夫人蹙起的眉、嘟起的嘴以及红通通的脸。
平安自小跟着夫人,看出夫人这是恼羞成怒的气法,赶忙追了上去,转眼主仆俩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通往中院的游廊上。
潮生与才进门十日的三夫人不熟,可他伺候三公子十几年了,早在自家公子“恶名昭著”之前,早在侯爷、世子、二公子还愿意带着三公子去外面做客时,常有别府的妙龄闺秀巧花心思接近三公子,嫡女庶女都有,或是图三公子的貌,或是图三公子的家世。
但无一例外的,那些闺秀都被三公子的一张嘴气跑了,跑的时候就与刚刚的三夫人一样红透了一张脸,区别在于三夫人只是羞恼的程度,哄哄应该能消了气,别的闺秀是羞恨,恨不得撕烂三公子的嘴、挖出三公子的眼珠!
叹口气,潮生凑到书房门口,见三公子居然还老神在在地端着茶碗品茶,潮生委婉地提醒道:“公子是与夫人起争执了吗?”
萧瑀放下茶碗,看着他问:“何出此言?”
潮生:“刚刚夫人出门时,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脸都气红了。”
萧瑀知道妻子是因为不爱听他的实话负气离开的,但这不等于两人中间发生了争执,正所谓知耻而后勇,妻子若看重礼法规矩,就该意识到她目前的不足,继而改正,改了,以后便不必再担心因为礼法规矩被外人看轻。
萧瑀成亲前便知道自己妻子的出身,所以他不会拿礼法规矩苛求她,就像他不会因此嫌弃母亲,可除非妻子愿意效仿母亲从此都不与那些高门贵妇们来往,否则她就必须考虑外人对她的品头论足,考虑她究竟要走哪一条路。
猜到妻子需要一段时间冷静心情并反思己过,萧瑀继续去里面的书房读书了。
中院,罗芙关上内室的门,一个人坐在了梳妆台前。
镜子中的她脸色已经恢复自然,只留下一脸不快。
罗芙确实是恼羞成怒了,因为她是黄桥村读书最多的姑娘,是跟着嫁进城里的姐姐见过很多世面也暗暗学会了城里有钱小姐那一套礼仪的姑娘。罗芙当然知道广陵城的有钱小姐无法跟京城的大家闺秀比,可她习惯了小姐妹们的羡慕夸赞,这几日在侯府过得也算如鱼得水,结果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顺利融入侯府时,萧瑀突然告诉她,她的礼法规矩还远远不足。
这让罗芙想到了萧瑀频频看向她鞋面污土时的眼神。
而她礼法规矩上的不足,萧瑀只是不曾说出来,其实他一直都看在眼里,在她不曾察觉的时候,萧瑀的眼神又是什么样的?挑剔、嫌弃,还是觉得她这样的妻子只能放在家里,带出去会连累他也被人嘲笑?
本来罗芙还很期待明日去相府赏菊,如今她只恨不得找条缝把自己藏进去,再也不要出门了,最好连萧瑀都不用见。
所以他就是贪她的姿色身子吧,如果她长得不好看,萧瑀就算顺从父命把她娶回来,也不会温柔待她,不会那么痛快得把私房银子给她。
罗芙悻悻地躺到了床上。
在这张床上,萧瑀无疑是非常满意她的,可等新婚期间的黏糊劲儿过了,萧瑀还会继续对她好吗?
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气神,罗芙就这么意兴阑珊地在床上躺到了晌午,平安在内室门外提醒她该出去用饭了,罗芙也懒得动,裹着被子缩到床板最里面,随便打发了平安。
平安只心疼自家夫人,带着三分迁怒退到中堂,低着眼对衣冠楚楚坐在主位等着的男人道:“夫人说她不饿,公子自己吃吧。”
萧瑀:“怎会不饿?”
这十日夫妻俩都是同桌而食,据萧瑀的观察,妻子的胃口好得很,甚至有担心被他挑剔食量而刻意忍着没有继续多吃的嫌疑。
平安:“……没怎么动吧,同公子说完话夫人就把自己关在里面闭门不出了。”
萧瑀瞥她一眼,离席朝内室走去。
第一次叩门,妻子还敷衍了一句“困了,不饿,你自己吃”,后面无论他怎么劝说,妻子都不理他了。
萧瑀从来没有应对过这种情况,但他明白妻子是在生他的气,嗯,就像大多数人一样,妻子的胸襟也不够宽广,没那么容易接受他的直言相告。
别人他可以不管,妻子不一样,以后两人还要共度一生。
萧瑀先将丫鬟们都打发出去,再对着内室的门缝道:“你不想见我,那可以走过来听我说几句吗?”
躺在床上的话,他必须提高声音,还是有可能被院子里的丫鬟们听见。
罗芙也怕他再嫌弃自己,真传到丫鬟们耳中,她还怎么见人?
无奈之下,罗芙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地走出拔步床,再贴着墙壁那一侧来到门板一侧,停在一个即便萧瑀凑到门缝也看不见她的位置,冷声道:“你想说什么?瞧不起我的话就算了,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跳梁小丑。”
萧瑀:“……我没有瞧不起你。”
罗芙:“那你就是承认把我当跳梁小丑看了?”
萧瑀:“没有,我眼中的你质朴烂漫,是京城权贵中多傲慢不逊之辈,我担心你在意他们的审视,才劝你像父亲、二哥那样入乡随俗左右逢源,或是学母亲、大哥那样对虚与委蛇敬而远之。”
罗芙:“……为何拿父亲二哥举例,你不也是学了高门子弟那一套?”
再羞恼,罗芙都必须承认萧瑀的一举一动都透着文人的风雅,就连夜里他的喘息闷哼都很克制,越克制越让她着迷。
萧瑀解释道:“父亲二哥学高门的仪态举止,是为了方便结交权贵附庸风雅,我学,是因为小时候见多了大哥二哥被高门子弟衬托出来的不雅丑态,一雅一丑,我自然选择雅,就像你的胭脂,一盒香的一盒丑的,你选香的纯粹是出于个人喜好。”
他三岁记事,那时候大哥九岁,二哥七岁。
大哥、二哥都长在乡野,听母亲回忆,村里的男童比女童更不讲究,经常把自己滚出一身泥,随便找个地方脱裤子解手都是常事,萧瑀就见过大哥去别府做客憋急了跑到花园一片草丛撒尿被同行少年们哄然取笑的样子,见过二哥大口塞肉塞着塞着偷瞄周围宾客再改成细嚼慢咽的尴尬不自然,也窥见过父亲在院子里模仿不知哪个权贵的步伐、笑容。
得益于他的年幼与聪慧,萧瑀只凭一双眼睛,就学会了那些他认为雅的仪态。
“所以,你我其实是一样的出身,我不会轻视你,你也不必高看我,无非我比你先进京二十多年,提前学会了一些虚礼而已。”
清朗平和的声音穿过门缝,春风流水般落入罗芙的耳中。
罗芙听出了萧瑀的真诚,这让她凉了一上午的心又暖和起来,随即为自己的误会与赌气感到羞愧,声音都轻得难以示人一样:“怪我想左了,还以为……”
萧瑀:“是我们成亲时日尚短,我不清楚你敏感多思,你不了解我直言快语,慢慢熟悉就好了。”
罗芙嗯了一声。
萧瑀稍一沉吟,问:“现在饿了吗?”
罗芙就笑了出来:“饿了,你先去传饭,我收拾收拾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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