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书童七步成诗,众脸连环受创 (第1/2页)
刘老翰林的别院,今日冠盖云集。
初夏的风带着荷塘的清香,拂过曲径回廊,
却吹不散弥漫在亭台楼阁间的文雅之气与隐隐交锋的火药味。
沭阳县有头有脸的才俊、士绅几乎齐聚于此,
纱帽襕衫,羽扇纶巾,言笑晏晏间,
目光却不时扫向入口,带着审视与比较。
张诚今日可谓是志得意满,
一身簇新的宝蓝色杭绸直裰,腰缠玉带,
尽管肚腩将衣衫撑得紧绷,却努力挺着,仿佛如此便能彰显腹有诗书。
他摇着一柄泥金折扇,扇面上是请人代笔的拙劣山水,迈着四方步,顾盼自雄。
身后半步,苏惟瑾依旧是一身半旧青衣,
低眉顺眼,仿佛融入了背景,
唯有偶尔抬起的眼帘下,眸光冷静如冰,
超频大脑无声记录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态、衣着、谈吐,分析着潜在的盟友与敌人。
他的目光掠过人群,看到了被几个寒门学子簇拥着的、面带忧色却强打精神的墨香斋陈老板;
看到了不远处,孙志远被一众谄媚者围着,
正高谈阔论,折扇指点,意气风发,
偶尔瞥向张诚这边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还注意到了坐在稍偏静处的赵教谕,
以及他身旁那位戴着薄纱帷帽、身姿窈窕的少女——赵文萱。
虽看不清全貌,但那沉静的气质,与周遭的浮华格格不入。
诗会由刘老翰林亲自主持。
老者须发皆白,精神矍铄,几句开场白温润却自带威严,瞬间压下了场中细微的嘈杂。
很快,便进入了今日的正题
——以“咏志”为题,众才子即席赋诗。
一时间,亭内诗声朗朗,或激昂,或沉郁,或引经据典,或直抒胸臆。
水平参差,却也不乏可圈可点之处。
孙志远当仁不让,率先起身,他手持玉骨扇,踱步至亭中,略一沉吟,便朗声吟道:
“少年负志气,信道不从时。
公卿纵不怜,宁能锁吾唇?”
诗毕,他微微昂首,目光扫视全场,尤其在张诚方向顿了顿,嘴角噙着一丝得意。
此诗借古人言志,既显风骨,又暗合他自视甚高、不与俗流的心境,立时引来一片叫好与奉承。
“孙公子此诗,志存高远,风骨凛然!”
“不愧是我沭阳才俊之首!”
接着,钱痦子也起身,他故作沉吟,随即吟出一首暗藏讥讽的诗:
“腹内空空杆却高,皮厚心空随风摇。
也学君子立林下,奈何本是墙头草!”
这诗一出,许多人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了张诚。
这“腹内空空”、“皮厚心空”、“墙头草”,
简直是为不学无术、依仗家世的张诚量身定做!
虽然未直接点名,但意指何人,在场心知肚明。
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从孙志远周围响起。
张诚那张肥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再蠢也听出了这诗是在骂他,气得浑身肥肉直抖。
张诚听得心急火燎,不停用眼神催促身后的苏惟瑾。
得到暗示后,他猛地站起身,因动作太急,差点带倒桌上的茶盏,引来几声低笑。
他肥脸一红,强自镇定,清了清嗓子,
用他那公鸭嗓,将背了半宿、苏惟瑾“精心”为他挑选并稍作“降维”处理的一首诗,磕磕绊绊地嚎了出来: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借用李贺的诗句,书友大大勿喷!)
“眼前…眼前…嗯…却恨读书迟!”
“莫道…莫道书生无胆气,夜来…夜来挑灯看剑时!”
他背得额头冒汗,中间几处卡顿,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仿似如此便能增添几分气势。
此诗一出,场面霎时一静!
前两句借用古人之句,气象宏大,
后几句虽衔接生硬,意境陡然下跌,
但“带吴钩”、“收关山”、“看剑”等词组合在一起,竟也拼凑出一种莽撞又急切的“壮志”,
与张诚平日斗鸡走狗的形象形成了一种荒谬的反差。
钱痦子见状,立刻尖声讥讽:
“张兄这诗,前两句倒是气势磅礴,可惜后面怎么接不上气了?
莫非这‘恨读书迟’才是真心话?
哈哈哈!”
孙志远的嗤笑声也随之尖锐地响起:
“张兄,好志气!只是……”
他拖长了语调,折扇轻摇,满脸戏谑。
“这‘带吴钩’、‘收关山’,莫非张兄欲效仿班超投笔从戎?
只是不知张兄可曾拉得开弓,舞得动剑?
还是说……张兄近日苦读的,非是圣贤书,而是兵书战策?哈哈哈哈哈!”
他身后的跟班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
“孙兄所言极是!张少爷这诗,听着慷慨,细品却……呵呵。”
“怕是连吴钩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吧?”
“倒是这‘恨读书迟’,怕是真心话!”
嘲讽之声如同冰雹砸下,
张诚那张胖脸瞬间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肚里空空,一句囫囵话也憋不出来,
只能“你…你…”地干瞪眼,方才那点虚假的气势瞬间泄了个干净,只剩下无比的窘迫和难堪。
他求助般地看向苏惟瑾,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迁怒。
苏惟瑾心中冷笑,这蠢货果然靠不住。
他原本的计划是让张诚勉强混过去,不想对方如此刁钻狠辣。
就在张诚快要无地自容之际,孙志远得势不饶人,折扇遥遥一指苏惟瑾,语气极尽轻蔑:
“张兄,我看你身后这位书童,倒是站得稳当。
莫非你这‘看剑’的壮志,是跟他学的?
还是说……这诗根本就是……”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不言而喻——指责张诚抄袭,甚至暗示枪手就是苏惟瑾!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苏惟瑾身上!
怀疑、鄙夷、好奇、看热闹……各种视线交织。
张诚又急又怒,却哑口无言。
苏惟瑾知道,不能再藏了!
火候已到!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
他上前一步,越过面红耳赤、浑身僵硬的张诚,走到了场中。
他没有看咄咄逼人的孙志远,
而是径直面向主位上的刘老翰林和赵教谕,深深一揖,声音清朗却不卑不亢:
“刘老先生,赵大人,各位相公。
小人苏小九,乃张公子书童。”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四周各异的目光,
那眼神中的澄澈与镇定,与他的年龄、身份形成了巨大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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