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失控的边界 (第2/2页)
他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我的神经上。难堪,羞耻,还有一丝被看穿后的愤怒,在我胸腔里翻涌。
“那你要我怎么样?!”我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连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尖锐,“像你一样,永远冷静,永远掌控一切吗?沈恪,我不是你!我就是一个有病的、脆弱的失败者!我做不到!”
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我将脸埋进掌心,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刚刚在心理医生那里建立起来的一点平静,被他几句话轻易击得粉碎。
预期的冷嘲热讽并没有到来。
客厅里陷入一片漫长的寂静,只有我压抑的抽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身边的沙发微微下陷。
他坐了过来。
很近,但没有触碰我。
“没人要你变成我。”他的声音响起,很近,比刚才低沉了许多,甚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温和的质地。
“但你要学会,在发抖的时候,站得更稳一点。”
我怔住,缓缓从掌心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他就坐在那里,看着我,那双总是深邃难测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我狼狈的样子。没有不耐烦,没有嫌弃,只有一种平静的、近乎包容的注视。
“哭完了吗?”他问,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却少了几分冰冷。
我胡乱地用手背擦掉眼泪,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那就记住这种感觉。”他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记住此刻的难堪和无力。然后,下一次,在它们彻底吞噬你之前,抓住点什么。”
“抓住……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揩去了我眼角残留的一滴泪珠。
动作快得像一个错觉。
指尖的温度一触即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浑身一颤,瞬间忘了呼吸。
“比如,”他收回手,站起身,恢复了那个居高临下的沈总姿态,仿佛刚才那个温和的瞬间从未发生,“抓住我让你背的那些‘标准答案’。”
他转身,走向书房。
“或者,”他在书房门口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随风传来,“抓住你画画的笔。”
书房门轻轻合上。
我独自坐在客厅里,脸颊被他指尖碰过的地方,依旧残留着诡异的灼热感。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又酸又胀,一片混乱。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冷酷的契约甲方?还是……一个会用这种近乎残忍的方式,教她如何生存的……导师?
我看着远处那杯被他遗弃的、冰块已经开始融化的威士忌,再回想他刚才那个一触即离的触碰。
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我和沈恪之间,那条原本清晰的、冰冷的契约界线,
正在悄无声息地,
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