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波再起 (第2/2页)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每每都给憨货一个大白眼,只日夜盼着这前世冤家何时能智商上线,或者至少,消停片刻。
然而,白沙村这鸡飞狗跳并未持续太久。
这一夜,月黑风高,潮声呜咽,透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就在沈青崖刚吹熄油灯,准备歇下时,村口方向骤然爆发的哭喊声,如利刃般划破了白沙村的夜。
火把的光焰在黑暗中跳跃,映照出十几条手持大刀、气势汹汹的身影。
为首的,正是七日前在村口被沈青崖惊退的三爷。
他右腿走路仍有些微跛,需要倚着一个喽啰,脸色阴鸷得能拧出水来,看向村内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旁边,黑疤脸正唾沫横飞地对着一位核心人物指手画脚,脸上带着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
而被他们簇拥着的那人,身着藏蓝色锦缎短褂,手持一对精钢判官笔,约莫四十上下,太阳穴微微鼓起,眼神开阖间精光四射,只是站在那里,周遭的喧嚣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场所压制。
正是黑煞门刑堂副掌事,人称“铁笔判官”的崔先生。
这七天,三爷可没闲着。
他狼狈逃回后,右腿麻木了整整两日才缓过劲来,心下对沈青崖又惧又恨。
他深知那女人邪门,不敢再独自冒险,一面派人日夜监视白沙村,一面快马加鞭向门中求援,确认那女人并无强援后台,确实是个孤身隐居的病秧子,还有一个蠢货儿子。
正巧刑堂的崔副掌事在附近城镇处理另一桩事务,接到消息便赶了过来,这一来回,才耽搁了七天。
三爷见靠山已到,底气十足,扯着嗓子,声音因怨毒而尖厉,远远传开:
“白沙村的刁民都给老子听好了!七天前那戴帷帽的婆娘伤我黑煞门弟兄,今日崔先生亲至,就是来讨个公道!识相的,就把那装神弄鬼的女人交出来!还有,从今往后,村里的供奉再加三成!少一文钱,老子就烧你们一间屋,打断一条腿!违者!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几个急于表现的喽啰便开始凶狠地踹砸村民的篱笆院墙,顿时鸡飞狗跳,孩童的哭喊声和妇人的哀求声响成一片。
院内,刚入睡不久的林啸被这番动静惊醒,迷迷糊糊提着裤子就冲了出来。
找到娘亲的喜悦几乎让他忘了江湖险恶,此刻见到火把映照下凶神恶煞的一群人,少年热血“噌”地一下冲上头顶,虎目圆睁:
“直娘贼!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敢踹乡亲们的门,什么戴帷帽的婆娘!什么装神弄鬼!还敢辱我娘亲!小爷跟你们拼了!”
他压根不知道七天前这伙人曾来过,只觉得深更半夜扰人清梦已是罪大恶极,竟还敢对他刚认下的“娘亲”出言不逊,这还得了!
保护娘亲的使命感瞬间爆棚。
他四下环顾,抄起墙边那根这些天被他劈柴时磕碰得满是痕迹的粗实枣木棍,就要开门冲杀出去。
他的举动将崔先生等人吸引了过来。
“站住。”
沈青崖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平淡无波,却像一道无形的绳索,将林啸热血上涌的脚步死死拴在原地。
她已悄然立于屋檐阴影下,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裙,帷帽垂纱,身形在夜色与火光的切割中,单薄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海风吹散。
她微微侧首,掩唇发出两声低哑的轻咳。
林啸急道:“娘!他们……”
“急什么。”沈青崖打断他,声音透过灰纱,带着一种刻意的舒缓,“咱们沈家的规矩,遇事,先动口。”
她顿了顿,似在斟酌,又似教导:“动口解决不了,便动脑。动手,是下下之选,非智者所为。”
主要是,她这副身子骨,实在没有动手的资本。
林啸闻言,眼睛顿时迸发出崇拜的光芒:“娘亲高见!是孩儿莽撞了!”
沈青崖帷帽微不可察地一动,心下默念:……难怪你能认错八个娘,不,算上我该是第九个了。我当真不是你娘。
灰纱后的目光扫过院外那群人,听着村中的哭喊声,尤其在那个持判官笔的崔先生身上停留了一瞬
灰纱后的目光扫过院外那群人,听着远处村民的哭喊,尤其在持判官笔的崔先生身上停留一瞬。
看来,惹上黑煞门,此事难以善了。
心念电转间,她已有了决断,声音透过灰纱,清晰传出:
“各位好汉,冤有头,债有主。若有过节,冲我沈青崖一人来便是。”
她话锋微转,语气甚至带上一丝“恭维”,目光投向那崔先生:
“尤其这位……气度不凡的先生,一看便是明事理、掌大局的人物。何必与寻常渔户为难,平白失了身份?不若让他们都过来,钱财之事……我们还可商量。”
那崔先生听闻这“明事理、掌大局”的奉承,又见对方服软,脸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斜睨了一眼旁边的三爷,仿佛在说:看见没?还得是我。
黑疤脸立刻心领神会,狗腿地附和:“崔爷英明!”
崔先生被架得飘飘然,自觉掌控了局面,清了清嗓子,端着架子道:“哼,既然你识相,也罢。便依你所言,让那些村民都过来。至于这钱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黑疤脸赶紧抢话,指着沈青崖:“钱自然得算在这姓沈的……”
崔先生顺势接过,以一种施恩般的口吻裁定:“不错,钱,就着落在沈娘子身上一并收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