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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刺青

  60 刺青 (第1/2页)
  
  昏暗的光线将两人笼罩,朦胧地氤氲出一副活色生香。
  
  终于踢了一脚权至龙让他去开空调,凉风吹过让空气流通起来,这才叫人好受些。
  
  李艺率懒洋洋地伏着,背对着他,脸颊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长发凌乱地铺散,像海藻一样纠缠。
  
  现在这样暧昧私密的空间只想让人小气地独占,于是她半眯着眼睛声音飘忽道:
  
  “今天晚上去你那儿和你一块睡。”
  
  嗓音里带着些慵懒的沙哑,语调也被拉长,慢悠悠的,“懒得再叫客房服务了。”
  
  只是今晚吗?他们的假期可还剩下几天呢。权至龙这样想着,轻笑地应了一声。
  
  他侧卧在她身边,支着胳膊,柔软的吻带着事后的温存,像是梭巡属于自己的领地一样一寸一寸丈量她细腻的皮肤。
  
  裸.露的脊背上,后腰脊椎中线有一道大约十几厘米的浅褐色的纵向线性疤痕,沿着她的腰线生长,无声地匍匐在她的脊椎中央。
  
  疤痕是笔直的,刀口异常整齐平滑,当年的缝线痕迹也早已经不甚清晰。虽有反复切开的痕迹,可经过时光耐心地打磨和沉淀,它看上去不再像是狰狞的伤口,反而褪色成一道类似……类似于生来就合该存在于她脊梁之上的印记。
  
  凡是伤疤,哪有美观的呢?
  
  但权至龙满心都是怜爱,因此他的吻在那静卧在腰线里的直线上落下。
  
  轻吻着温热的皮肤,感受着皮肤下骨骼的轮廓,想象着曾经有多少冰冷的手术器械在这里运作,切开、修复、再缝合……周而复始。
  
  “疼吗?”
  
  他这样问到。
  
  李艺率当然知道他是在问她当初瘫痪在轮椅上,经历手术的时候疼不疼。
  
  怎么不疼呢?
  
  经过了四轮脊髓修复手术,一次又一次被推入手术室,在同一处皮肉、同一段骨骼上打入钉棒,反复割开又缝合,这才终于搭建起她能够脚踩平地的脊梁。
  
  怎么能不疼呢?
  
  哪怕伤口愈合逐渐变为粉红色,又软化变平褪成一条浅褐色的温顺印记,疼痛还是恼人地死死纠缠,终其一生恐怕都无法摆脱。
  
  可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感同身受。
  
  因此她只是嗯了一声,随即又轻哼着转过头,轻飘飘地瞪了他一眼,有些娇气地道,“疼死了,你刚刚对我真的很过分!”
  
  他明明不是在问这个啊……
  
  权至龙这么想着,又失笑着在这伤疤上留下一连串的轻吻。
  
  “那现在还疼吗?”
  
  “还疼!”
  
  哦莫……
  
  他的小可怜,娇气的小坏蛋。
  
  权至龙嘴上黏黏糊糊地道歉,又伏上前,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怀里,让她的脸贴进自己颈窝,指腹却还轻轻地摩挲着那道疤痕的尾端,“那这里还疼吗?”
  
  李艺率沉默了许久。
  
  久到权至龙几乎以为她就这样睡着了,她的声音才轻轻地传来,穿过层层迷雾,飘进他的耳朵里:
  
  “疼的。”
  
  她将头埋进他心口的深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扫过皮肤:
  
  “以后也会这样一直疼。”
  
  就像永远跟着她的伤痕那样,直到阖上眼那一刻她才能真正获得些所谓的安宁。
  
  可她心里的话并没有被权至龙听见,于是他失笑着拖长尾音轻声道:
  
  “这么娇气呀?”
  
  闻言,李艺率忽然又抬起头在他脸侧吧嗒吧嗒落下一连串轻吻:“就是这么娇气!”
  
  李艺率:“所以以后你就算被我欺负了也不许反抗!”
  
  明明之前也没有反抗过吧?
  
  可是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又有什么其他可说的呢?自然是予取予求,心都差点要化了。
  
  *
  
  一直在酒店赖到了傍晚,两人才从连体婴一样的状态中爬起来。
  
  阵雨早已停歇,天空被洗涤成一种柔和的渐变色,空气格外清新。
  
  两人慢悠悠地从水屋别墅出来。
  
  今晚他们预约了海岛晚餐,因此李艺率换上了一身质地柔软垂坠的香槟金色吊带长裙,裙摆一侧开了高衩,行走间偶尔露出白皙笔直的小腿,长发被松松挽起,露出优美的脖颈和锁骨线条,看上去很有些优雅慵懒。
  
  权至龙则是简单的亚麻衬衫短裤,颇有些海岛氛围,头发被他束在脑后,整个人清爽又随性。
  
  他牵着李艺率的手,眼睛时不时扫过她被挽起的头发,不时点头欣赏的模样,看上去对自己的作品还挺认可满意的。
  
  酒店专属的接驳小艇早已在码头等候。
  
  这次开船的并不是他们刚来时那天的向导,但脸上是同样热情灿烂的笑容。这个皮肤黝黑,脸上满是大胡子的向导用蹩脚但又充满善意的英语赞美两人,欢迎他们登船。
  
  小艇破开平静如镜的泻湖,向着落日方向驶去。
  
  这一次的目的地,是酒店一处极小珊瑚岛。是真的很小,小到仿佛只是泻湖中不经意隆起的一小片沙洲,岛上只有几棵姿态优美的椰子树和一片洁白的沙滩。
  
  细白的沙滩上,紧邻着渐变色的清澈海水,铺着雪白桌布的餐桌,两把相对摆放的座椅。
  
  天色虽还没彻底沉下来,但天幕已经有细小的光点闪烁,因此侍者点上了烛火。
  
  微风、海浪、椰影、冰镇香槟、摇曳的烛光……当气氛被推上了极致,晚餐的口味在此刻也成为了稍微次要的事情。
  
  虽然从认识以来已经在一起吃过很多很多顿饭,可两人的口味始终有差异。
  
  权至龙实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重口男,嘴又便宜得要死,白米饭就着大酱也能囫囵吃完,这样的饮食习惯偶尔也会看得李艺率直皱眉。
  
  好在人与人之间的磨合总是温柔的,在口味不同之间,两人也学会了迁就……严格来说是权至龙迁就得多一些。
  
  比如现在李艺率慢条斯理地切着黄油煎龙虾,而权至龙则叉着虾肉猛猛蘸酱,这才心满意足地咀嚼。
  
  蘸了酱以后怎么还能说是没味呢?
  
  这样他们就能吃到一个锅里了,权至龙很有些心安理得地这样想到。
  
  *
  
  最后一点香槟饮尽,他们没有立刻登上返回的小艇,而是默契地选择了沿着这小得可怜的岛屿边缘散步。
  
  沙子细软微凉,漫过脚背,又被涌上来的浅浅浪花温柔地舔舐而去。
  
  天色已彻底沉入墨蓝,没有城市光污染的夜空,光点前所未有的密集。
  
  银河像一条朦胧发光的纱带,横亘在天幕之上,无数星辰镶嵌其中,倒映在脚下平静的泻湖里,让人一时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仿佛他们此时正漫步于星海之间。
  
  两人闲聊着年后的工作计划,李艺率说起准备趁着这个学年的学分已经修满,等回到美国以后准备新唱片的灌录工作,霍斯先生又对她发出了演奏邀请,实在让人有些苦恼于演出强度。
  
  实际上像她这样不喜欢商演,只想专注于唱片制作的演奏家真的寥寥无几。
  
  李艺率:“我想多花一点精力在录音制作上嘛。”
  
  李艺率:“只要一想到未来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我的录音都会站在古典乐录音的金字塔顶尖,世人一想到我就会说,‘哇,李艺率我知道,这家伙真的录制过很多优秀的作品呢’,哪怕过去几十年、一百年,也有无数后人为我的演奏而动容……这不是一件很让人感到幸福的事情吗?”
  
  这么说起来也是啊。
  
  权至龙深感认同,自己完成的作品能被人长久记住真的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像李艺率现在这样只签约唱片公司,平时演出不是会很不方便吗?这么想着,他也这么问了。
  
  李艺率轻笑一声:“我现在其实在索尼唱片那里也有专门的唱片经纪人和录音制作人啊。而且现在也只是在波士顿演出,和乐团已经合作了两年多,哪有什么不方便的。”
  
  这么说着,她还拿上次他们在波士顿街头偶尔碰到的弦乐团成员凯尔和索菲娅举例。
  
  波交的年轻乐手们实际上都很热情,大概是同在波士顿的关系,他们在演出间隙经常会邀请她出去吃饭看音乐剧甚至游玩。
  
  虽说李艺率自认为他们属于音乐上很志同道合的同事,但这种聚会频次和好朋友也没什么差别了。
  
  权至龙:“但是有时候也会不方便啊,比如说订机票,或者帮忙拿拿行李什么的,要不再找个贴身陪同的助理吧。”
  
  比如权至龙现在不仅有经纪人,还有贴身助理,甚至等年后他还准备聘请一名保镖。虽说身边多了些人确实会在一开始有些不自在,但对于艺人而言的确是方便很多。
  
  他的想法倒是和她爸爸李在叙不谋而合。
  
  大概是因为做了很亲密的行为立刻代入了身份上的转变,他不仅在这个下午飞速学会了像软体动物一样黏在她身上的亲密举止,甚至还很有些担忧地触摸起之前两人间从来不会主动提及的边界来。
  
  李艺率闻言却像是想到了些不太好的回忆那样,皱着眉毛嫌恶地开口:“不要,我讨厌有人跟着我。”
  
  她实在是一个边界感很强的人。
  
  “我现在的日常出行,要做什么想要什么,都只需要打个电话给我哥哥或者我爸爸的助理就能解决了,找个助理不也和现在一样吗?我讨厌有人入侵我的生活!”
  
  怎么还是高中时期孤僻小老外的状态一样啊,权至龙失笑,倒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回酒店的路上除了偶尔路过的工作人员,倒是没再看到些其他游客。
  
  他们选择出行的时间恰好是一年中的淡季,虽说这几天的天气一直不错,但一般的游客还是趁着每年四到十一月的旱季出行居多。加上波拉波拉岛上大约有七家运营酒店,分别散布在不同的区域,自然是人迹罕至。
  
  不过权至龙倒是在他们的别墅套房附近看到了他们坐水飞时遇到的那对看上去感情很好的亚裔夫妻。
  
  真巧啊,他们也选择了这家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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