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染坊飘新色,街巷传声名 (第1/2页)
“青蓝染坊”的木匾挂上东关街仓库门楣那天,苏青禾特意在染缸里泡了匹新布。藏青色的染液泛着沉静的光,倒映着她和赵小玲凑在一起的脸——赵小玲手里攥着刚绣好的蓝花,针脚比从前细密了十倍不止。
“姐,你说今天能来多少人?”赵小玲踮脚望着巷口,辫子上扎着苏青禾给她买的红头绳,那是用上次供销社结的工钱买的。
苏青禾正往染液里加皂角,闻言笑了笑:“来一个也是客,咱们好好做就是了。”话虽这么说,指尖却有些发烫。仓库被陆时衍找人刷了白墙,原本斑驳的地面铺了层细沙,四个新染缸并排摆在院里,缸沿还缠着赵小玲编的蓝布条,倒比正经铺子多了几分活气。
刚摆好样品布,巷口就传来脚步声。王婶领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走进来,年轻人手里拿着个笔记本,一见院里挂着的布就直点头:“王婶没说错,这颜色确实正。我是县中学的教务处主任,姓李,想订两百块藏青布做校服,不知道苏师傅能不能接?”
苏青禾刚要应声,刘桂兰已经搬了板凳过来:“李主任快坐,喝口水。两百块布算啥,我们青禾连省里的交流会都去过,保准染得又匀又耐穿。”
李主任翻开笔记本:“我听说苏师傅还能染其他颜色?其实我们想给高年级女生加一批浅蓝布,夏天穿清爽。”
这倒是出乎苏青禾意料。她赶紧取下晾着的浅蓝布递过去:“您看这成色,用的是细棉布,染完又晒了三天,不掉色。”
李主任摸了摸布面,又对着光看了看:“不错,比供销社的机染布看着舒服。这样,藏青布一尺八毛,浅蓝布一尺九毛,我先交五十块定金,二十天后取货,行吗?”
一尺八毛,两百块布就是三十二块;浅蓝布若是也订两百块,就是三十六块。加起来近七十块钱!苏青禾心里算着账,嘴上连连应着“行”,赵小玲已经机灵地找来纸笔,让李主任写下尺寸和取货日期。
送走李主任,王婶拉着苏青禾的手说:“我就说你这手艺能成!往后啊,咱们东关街都得跟着沾光。”正说着,巷口又涌来几个街坊,有来订布做新袄的,有想让苏青禾教染布的,刘桂兰索性搬了张桌子坐在门口,当起了“账房先生”。
忙到日头偏西,染坊才静下来。苏青禾看着记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忽然想起刚到北方那天,刘桂兰掀开锅盖,锅里只有红薯稀饭。不过半年光景,日子竟像染布似的,一点点透出了亮色。
“姐,你看我绣的!”赵小玲举着块布跑过来,布角上绣着朵小小的栀子花,针脚虽不算顶尖,却透着股鲜活气。这是她跟着林老师傅那本染方里的插画学的,说是要给新颜色的布换个花样。
苏青禾刚夸了句“好看”,陆时衍就走进院来。他手里拿着张纸,脸上带着笑意:“青禾,你看这是什么?”
纸上是文化馆的批文,写着“聘请苏青禾同志为民间工艺研究员,协助整理地方染织资料”。苏青禾捧着批文,指尖轻轻拂过“研究员”三个字,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母亲生前总说,手艺人身价贱,可现在,她的手艺竟能被写成“研究员”。
“周馆长说,下个月有个外贸代表团来考察,想看看民间手艺,让你准备几块有特色的布,说不定能卖到国外去。”陆时衍说着,目光落在院里晾着的紫布上,“这紫色染得真好,像葡萄刚熟的颜色。”
赵小玲抢着说:“陆同志,我姐还能染黄色呢!昨天刚试了块,像迎春花似的!”
苏青禾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陆同志,你帮我看看这染缸,是不是火太旺了?”
陆时衍走过去看了看,又用木棍搅了搅染液:“温度正好,你这法子比之前省了一半柴禾,是跟林老师傅学的?”
“嗯,他说用松木烧火,火力稳,染出的布不容易花。”苏青禾蹲在旁边,看着染液里自己的影子,忽然想起在省里时,林老师傅问她:“打算在北方待一辈子?”当时她没敢答,现在却觉得,哪里能让手艺扎根,哪里就是家。
接下来的日子,染坊的活儿排得满满当当。苏青禾带着赵小玲和两个邻居姑娘,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泡布、煮染液。刘桂兰则负责采买和记账,有时忙到半夜,还在灯下核对着布料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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