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戕河少女多情种(一) (第1/2页)
林风牵着那匹枣红色的老马,踏上戕河岸边的土路时,已是暮春。风里裹着水汽,混着岸边芦苇刚抽芽的青涩气息,扑在脸上凉丝丝的。老马似乎也察觉到了水的气息,打了个响鼻,脚步慢了几分,尾巴轻轻甩着,赶走落在鬃毛上的飞虫。
戕河不是什么名川大河,在地图上甚至找不到清晰的标记,可往来的行商却都认得它。有人说这河的名字透着股凶气,“戕” 字带刃,像是藏着什么陈年的血债;也有人说,早年河岸边住着一户人家,女儿生得极美,却为了等心上人,最终化作了河边的芦苇,“戕” 是 “情殇” 的隐语。林风是在山脚下的客栈听掌柜说起这些的,当时他正就着一碟茴香豆喝着糙米酒,掌柜的手指在地图上圈出戕河的位置,眼神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怅然:“过了戕河,再走三日就到青州了,只是那河边…… 你若遇见个穿蓝布衫的姑娘,可别多搭话。”
那时林风只当是乡野间的传闻,笑着谢过掌柜,没往心里去。可此刻站在戕河岸边,他才明白掌柜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这河的水色与寻常河流不同,不是浑浊的黄,也不是清澈的绿,而是带着几分靛蓝的幽,像是把天空揉碎了沉在水底,又透着股化不开的凉。河岸两边长满了芦苇,此时刚及腰深,嫩绿色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摇晃,发出 “沙沙” 的声响,远远望去,像是一片流动的绿雾。
老马在岸边停住脚,不肯再往前迈。林风拍了拍马脖子,柔声道:“别怕,咱们只是歇会儿,喝口水就走。” 他解下马背上的水囊,走到河边蹲下。指尖刚触到水面,就打了个寒颤 —— 这水比山涧里的泉水还要凉,像是刚从冰窖里舀出来的,带着股刺骨的寒意。
就在他准备舀水时,忽然听见芦苇丛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着女子的轻笑,像是风吹过银铃,脆生生的,却又带着几分缥缈。林风心里一动,抬头望向芦苇丛,只见一抹蓝色的身影从芦苇间钻出来,轻盈得像只蝴蝶。
那姑娘穿着一身蓝布衫,布料是寻常的粗布,却洗得干干净净,领口和袖口缝着细细的白边。她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被风轻轻吹起。最让人难忘的是她的眼睛,像是戕河的水,带着几分靛蓝的幽,却又亮得像星星,笑起来时眼角弯成月牙,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透着股天真烂漫。
“你是从远方来的旅人吗?” 姑娘走到林风面前,停下脚步,声音比刚才的笑声更柔,像是浸了水的棉花,软乎乎的。她的目光落在老马身上,又转回到林风脸上,带着几分好奇。
林风站起身,拱手道:“在下林风,要去青州办事,路过此处,想给马喝点水。不知姑娘是?”
姑娘笑着摇了摇头,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老马的鼻子。老马似乎也不害怕她,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心。“这马跟着你,想必走了不少路吧?”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惜,“戕河的水凉,你若不嫌弃,前面不远处有我家,我给你烧点热水,再拿些草料喂马。”
林风有些犹豫。掌柜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可眼前的姑娘看起来并无恶意,眼神清澈,笑容真诚,不像是会害人的模样。他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西斜,把天边的云彩染成了橘红色,戕河的水面也被镀上了一层金箔,美得有些不真实。“多谢姑娘好意,只是叨扰了。”
姑娘笑得更欢了,站起身道:“不叨扰,我家就我一个人,平时也没人说话。你跟我来。” 她说着,转身往芦苇丛深处走去。蓝色的身影在绿色的芦苇间穿梭,像是一朵流动的蓝花,格外显眼。
林风牵着老马,跟在她身后。芦苇丛里的路很窄,只能容一人一马通过。姑娘走得很轻,脚步落在草地上几乎没有声音,偶尔会回头看看他,提醒道:“小心脚下,有石头。”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芦苇丛深处藏着一间小小的茅屋,屋顶铺着茅草,墙壁是用黄泥糊的,看起来有些陈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茅屋前有一块小小的院子,用竹篱笆围着,院子里种着几株桃树,此时桃花已经谢了,枝头结着小小的青桃。院子里还放着一张石桌,两把石凳,桌上摆着一个粗瓷碗,里面似乎还剩着些茶水。
“这就是我家了。” 姑娘推开竹篱笆门,侧身让林风进来,“你先坐,我去烧热水。” 她说着,转身进了茅屋,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柴火燃烧的 “噼啪” 声。
林风牵着老马走到院子角落,那里堆着一些干草。他把老马拴在桃树下,给它添了些干草,又摸了摸它的头,轻声道:“好好歇着。” 老马打了个响鼻,低头吃起了干草。
他走到石桌旁坐下,目光落在茅屋的窗户上。窗户是用竹篾编的,糊着一层薄薄的纸,能看见里面晃动的蓝色身影,还有跳跃的火光。风从河面上吹过来,带着芦苇的清香和桃花的余韵,让人心里格外平静。
没过多久,姑娘端着一个粗瓷茶壶和两个碗从茅屋里出来,放在石桌上。“水还热着,你喝点暖暖身子。” 她给自己倒了一碗,捧着碗小口喝着,目光落在戕河的水面上,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在想什么。
林风端起碗,喝了一口热水。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刚才触到河水时的寒意。他看着姑娘的侧脸,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脸上,把她的皮肤衬得格外白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透着股安静的美。“不知姑娘芳名?” 他忍不住问道。
姑娘转过头,看着他笑了笑,道:“他们都叫我阿蓝。”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因为我总穿蓝布衫。”
“阿蓝姑娘。” 林风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很贴切,“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阿蓝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戕河,声音轻了些:“以前还有我爹娘,后来他们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悲伤,可林风却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落寞,像是戕河水面上的薄雾,淡淡的,却化不开。
“那你不孤单吗?” 林风轻声问。
阿蓝笑了笑,眼角弯起,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要去青州做什么?”
林风愣了一下,随即道:“去寻一位故人,他欠我一个承诺,我要去问个明白。”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有期待,也有几分怅然。
阿蓝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捧着碗,静静地看着戕河。夕阳渐渐沉下去,天边的云彩从橘红变成了紫红,又慢慢暗下来,变成了深灰。戕河的水面也暗了下来,靛蓝色的水色变得更深,像是一块巨大的蓝宝石,沉在暮色里。
院子里的桃树在暮色中只剩下模糊的影子,风吹过树叶,发出 “沙沙” 的声响。茅屋里的灯光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透过窗户纸照出来,落在院子里,形成一片小小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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